無數褐色的小怪物,在那嵌著兩片玻璃的紙盒里騷動著,工作著,賣蟻人給了它們一點兒沙,它們便在沙里掘下一些輻湊的坑道,當中有一只比較大的螞蟻。差不多始終伏著不動,這是其余的螞蟻敬謹供養的蟻后。 “這些螞蟻是不要人照顧的。”賣蟻人說,“只要每月往洞口投下一滴蜜就夠了……僅一滴……螞蟻自己會將它運走并分派的。” “一個月只要一滴嗎?”年輕的女人說,“一滴蜜便可以把這許多螞蟻養活一個月嗎?” 她頭上戴著闊邊的白草帽,身上穿著花褂子兩臂赤裸著。賣蟻人凄寂地瞧著她。 “一滴就夠了。”他重復道。 “這多有趣。”她說。 于是她買了那透明的蟻窩。 “親愛的,”她說,“你看到我的螞蟻了嗎?” 她用指甲上涂有顏色的蒼白手指。指著那看得見螞蟻在動的小玻璃匣,男子坐在她身邊,欣賞她微俯的后頸。 “你使生活變得多么有趣啊,親愛的……有了你便什么都是新鮮的、變動的……昨晚是卷毛的小狗……現在卻是這些螞蟻……” “瞧,親愛的,”她帶著一種他所喜歡的(她知道他喜歡的)孩子般的熱情說,“你瞧這巨大的螞蟻,這是蟻后……那些工蟻服侍著她……我親自飼養它們……并且。你會相信嗎?親愛的,它們一個月只要一滴蜜就夠了……這多詩意啊!” 天之后,她和丈夫都厭倦了蟻窩,把它藏在壁爐上的鏡子后面。到了月末,她忘記了那一滴蜜,螞蟻慢慢餓死了。它們直到末了還留著一點兒蜜給那最后死去的蟻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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