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教近三十年,取得了一定的成績。除了自己不斷努力外,還得益于我的兩位老師。他們從不同的方面給予過我鞭策和啟示。 小學三年級時,我班來了一位四十歲左右的男語文教師,聽說還是位級別很高的先進教師。他說話地方口音很重,總是把“昨天”說成“夜門”;上課總是按教參細聲慢語地講,板書也極為工整;教學思路清晰,每篇文章都是先認生字,默寫生字,然后就是段落大意、中心思想,且還要抄在黑板上,讓我們再抄在作業本上。當時我十分崇拜這位老師,認為他什么都知道,很是神秘。有一天,我突然冒出一個想法:老師怎么就能知道每篇文章的中心思想?為什么有的幾個自然段被劃為一部分,有的一段就是一個整體?段落大意老師是怎么知道的呢?憋了幾天后,有一次我在上課時戰戰兢兢地把問題提了出來,結果被老師狠狠訓了一頓。后來老師又在課堂上旁敲側擊地說:“有的同學為什么成績差?就是因為不聽老師的話,胡思亂想。我敢斷定他永遠也學不好。”從此,我再也不敢提問了。 溫故知新的程序也是必不可少的。老師每堂課都要復習上節課所學的知識,提問三四個學生。時間不長,我們都發現了一個小秘密:老師提問是有規律的,誰先誰后的順序永遠不會變。老師抄在黑板上的問題,下節課該由誰回答,每個學生都清楚。輪到的只要課前幾分鐘把那個問題記住就行了,所以每次提問我們都回答得很好,老師的記分冊上基本上都是滿分。 不知不覺兩三年過去了。五年級時,我第一次給在外地工作的爸爸寫信。寄了三次都不知什么原因沒有寄達,請教別人后終于寄達了一封,卻被爸爸訓得一塌糊涂,說我白上幾年學了。 進入初一,教語文的換了初師畢業的黃老師。第一次寫作文,題目記不清了,我折騰了一天一夜,抓耳撓腮,搜腸刮肚,總共寫了一張半紙。作文本發下來,沒有想到單是改正錯別字的方框竟占滿了所有的空白。批語是:這叫作文嗎?老師又在課堂上以我這篇“大作”為典型,逐字逐句地分析點評。我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錯字和白字,第一次知道了我所寫的東西別人是看不懂的。 第一次作文評講后,我的情緒非常低落,認為哪個老師都不會喜歡我了,對學習更無興趣,上課一如既往地不聽。有一天,我突然胃痛得不得了,回家后,請了醫生。不知醫生用了什么藥,早晨我到學校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中午放學我也不知道,一直在教室里酣睡。黃老師發現后,以為我得了重病,把我扶到他的床上,又騎自行車為我請醫生。下午我醒來后,黃老師非常高興,為我端來了疙瘩雞蛋湯。我流著淚吃下了平生最好吃的美味。 黃老師講課不太注重章法,他經常鼓勵學生提出自己的想法和意見,學生說錯了也從不批評。學生有了想法或新的發現,即使貿然打斷他講課,他也不生氣。那次生病之后,我知道黃老師在關愛著我們每一個學生,上課時,我也大著膽子說上幾句,雖然不著邊際,卻得到了老師的鼓勵。漸漸地,我在課堂上也敢說話了。 黃老師教語文很注意實用性。他首先教我們學會查字典,每篇課文上的生字和一些詞語都讓我們自己解決,同時還要提問我們這些字、詞的用法,不同語言環境下的意義。語文課上,黃老師還帶領我們對一些典型生動的語句進行分析,讓我們各自提出自己的看法,并讓我們設想如果自己是作者,會如何用自己的語言講清原文所要表達的意思,然后寫在黑板上,讓我們去比較,看誰說得更準確、生動,分寸把握得更好。 與此同時,黃老師為拓寬我們的知識面,會經常選一些好文章,在課堂上或自習課上讀給我們聽,有時讀到動情處,聲淚俱下。 當時,讀物很少,老師要求我們每人至少帶一本課外書與同學交換。漸漸地,我能讀懂一些小文章了。后來,一些淺顯的詩詞中描繪的詩情畫意,竟能朦朧地浮現在眼前,興趣自不必說。 初三時,學校臨近的村莊有個姓朱的老貧農,思想先進,熱愛集體,黃老師把他請到我們班,介紹他的先進事跡。事后布置了一篇作文,讓我們報道這位先進人物,題目自擬,寫得最好的,選送縣廣播電臺廣播。我們一下子都激動起來了。我回家后,熬了一個通宵,將文章寫出并反復修改。黃老師選出了三篇較好的文章,其中就有我寫的一篇。他對我的文章提出修改意見,讓我再改。反復多次,直到我們都很滿意。大概是第四天中午放學時,我突然聽到廣播里說到我的名字,并播出了我的作文。我當時高興得猛一躥,撞倒同路回家的同學。他不明就里,爬起來就給我兩拳。 我的老師們慢慢老去,但他們在我記憶的屏幕上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作為后一代教育工作者,應該從老一代的成功與欠缺中汲取經驗和教訓,自我完善,不斷進步,盡量減少教育教學中的遺憾。從這個方面來說,我的兩位語文老師都給我留下了一筆寶貴財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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