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十五年前，我們這里有個與獸為伍的莽漢，人們都叫他“老爭”。 那年老爭歲，頭發烏黑，一臉絡腮胡子，實則與實際年紀不符，照情形下去，最起碼得活到歲。 那年夏天的一個傍晚，他從地里干活回來，走到半路，突然看到一個東西，一下子不知道從哪里竄出來，他打開應急燈，一眼望去，原來是一只豬，那年代養豬很賺錢，他想也不想，直接把豬抱起來，就往回趕。心想，別人買一頭豬得花十幾塊錢，這下好了，撿了個便宜，到年尾養肥了肯定得翻好幾番，發了，發了。 由于夜里太黑，他沒仔細瞧，待他回家一看，這頭豬格外的安份，這還沒什么，左前腳還長了五個爪，這讓他一下子陷入了沉思，這就是傳說中的五爪豬，這也算是稀奇動物。為了防止它跑丟或者被人偷去，他拿起一把火鉗，放入燒得正旺的燒火灶里燒紅，然后取出來，直接摁在這頭豬的后背上，原本安靜的豬，燙得嗷嗷叫，背上也被刻上了一個“二”子，從此這就成了它的紋身，分辨出來倒也容易。 有些迷信的老人聽到這個消息，悄悄的告訴他，“這東西不能留，趕緊放了吧，免得造孽”，一心只想著撿了便宜的老爭，根本聽不進話，而認為這些人是嫉妒他，好心人也不再說什么了，只是默默祈福，不會有災難降臨。 老爭一生最愛與牲畜打交道，家里除了這頭豬，還養了很多其他的動物，貓，狗，雞，鴨，加起來都趕得上整個村子別家的總數，因為農村不景氣，家庭不寬裕，除了貓狗以外，他把這頭豬跟雞鴨一起放在一個圍欄里，與它們用木板隔開，這樣一不會打鬧，二又省去了圈豬圈的錢。 這期間一切都還算正常，除了每晚的狗吠，貓叫春以外，最讓人不解的是很多雞蛋鴨蛋都不翼而飛，而且在圍欄里面也看不到蛋殼的痕跡。老爭琢磨不透，心想，要是被豬吃了吧，也沒聽說過啊，被豬踩破吧，又看不到蛋殼，有時候甚至懷疑是隔壁鄰居偷了。這樣一年下來，損失了不少雞鴨蛋不說，鄰居關系也鬧得不和諧。 到了年底，這頭豬長得是肥肥壯壯，老爭高興的說，“這大半年沒白養，也算是給我老爭爭了口氣，今年就是大豐收咯！” 臘月二十三日，為了迎接小年，他打算把豬宰了，他一路哼著小調，高興的把豬趕到了屠宰場，屠夫們都有自己的原則，“偏癱的豬不宰，病怏的豬不殺”，原本乖張的豬一到了屠宰場就倒在地上，一副病怏怏的神情，屠夫們見狀都堅決不殺，老爭感到奇怪，也無奈，也只有生氣的趕著豬回家，還是自己來殺吧！ 磨蹭了一上午，到了下午，他召集了兩個二子，還有幾個壯碩的小伙子，待一切都準備就緒，他匆匆把豬趕了出來，正當老爭準備一刀砍向豬脖子的時候，這頭豬居然流出了幾滴眼淚，在場的幾位幫手都怔住了，有點嚇呆了的感覺，老爭遲疑了一下，還是硬生生的一刀揮去，頓時鮮血狂噴，痛苦的豬嗷嗷的一陣慘叫，過了差不多兩分鐘，它癱倒在地，不再發出任何聲音。 接著就是放血，開肚，當豬肚被剖開的那一瞬間，所有在旁的人都驚訝不語，一堆雞鴨蛋順勢的掉在地上，一剎那，沒人發出一點聲響，只聽見蛋殼破裂的聲音，“啪啪啪啪.........”，那聲音撕心裂肺，接著雷聲響起，瓢潑大雨傾盆而下，眾人才醒過來，忙著將豬抬進了屋里。唯有老爭還站在原地，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神情呆滯，任雨滴狂打，倆二子見狀，拽著他跑進去了屋，外面依舊雷鳴電閃，狂風暴雨，伴隨著一抹抹鮮紅的豬血，柔滑的蛋黃，外面一片狼藉，一場黃粱美夢也接近了尾聲。 老爭進了屋，只是呆呆的看著那頭豬，大家議論著，“真是一場孽緣”，“這頭豬通人性”，“自作孽，不可活”，他傻了，眼神呆滯，嘴里流著口水，一瞬間，頭發胡須一片蒼白。 醫生說，這種病從沒見過，有人說，請一名道士來做法吧！道士琢磨了半天，立雞蛋，豎筷子，斗蟋蟀，一切都用上了，最后留下一句話“命里無金，莫須強求；孽既生，命來還”。 到了除夕夜，奄奄一息的老爭也魂歸西天了。
快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