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抗戰勝利,上海光復,黃埔一期出身的宣鐵吾被任命為上海警備司令。宣鐵吾在重慶啟程后,杜月笙為拉攏感情,曾設宴為宣餞行;但宣一到上海,對新聞界第一個談話卻是:不搞劫收,整頓風氣。并且特別提出要整頓青紅幫。凡是青紅幫門徒,一律不見,一律不用。
宣鐵吾這第一炮,無異于給杜月笙一個下馬威。
蔣經國平生對兩個人最稱知己,一個是宣鐵吾,另一個是王新衡。王新衡是軍統的頭頭。后來蔣經國到上海,經常住在宣鐵吾家中。
從上可知,宣鐵吾之所以敢和杜月笙對抗,主要是蔣經國在幕后支持。宣在上海并無社會基礎,而杜月笙這個“水銀瀉地,無孔不入”的人物,卻對蔣經國、宣鐵吾的聯合力量感到束手無策。
杜月笙的觸須已經緊緊纏住了上海的銀錢業、棉紡業、輪船業和黃色工會等等,但杜的公開身份,始終只是“中匯銀行董事長”和“恒社”社長(“恒社”是杜月笙門徒以社會團體面貌出現的青幫組織),此外就是辦辦“浦東同鄉會”、“上海小姐選舉”等無聊的事。不過,杜月笙對于軍隊和警察,對于蔣經國和宣鐵吾,卻毫無辦法。
萬墨林案件的前因后果
萬墨林是杜月笙的總管,為杜門第一紅人。早年,他專門站在煙榻邊為杜裝鴉片煙,很得杜的信任。日偽時期,萬在上海代杜看管家產,一經勝利,就儼然以地下工作者自居。
杜回上海后,萬更紅得發紫,一蹴而升為“米業公會理事長”,操縱著糧食的市場價格。由于法幣貶值,物資缺乏,糧價直線上漲,人們的咒罵集中在米商身上,罵之為“米蛀蟲”,萬墨林當然首當其沖。在蔣、宣和杜的斗法中,他第一個受到沖擊。
當時的淞滬警備司令部位于蘇州河畔的河濱大橋。宣下手令逮捕萬墨林后,就關在七樓看守所內。全上海的日報、夜報和小報,都以顯著位置刊出了這一消息。宣鐵吾并招待記者,發表強硬談話說:“萬墨林有惡勢力為后臺,囤積居奇,操縱米價,政府要以軍法從嚴懲辦。”這些對于杜月笙來說,無疑是沉重的打擊。
杜月笙很明白蔣經國和宣鐵吾的聯合力量,而戴笠已死,自己的靠山不硬,因此,不免憂心忡忡。杜的“智囊團”如陸京士等則不以為然,認為必須以曲曲折折的方法進行回擊。
他們利用杜系的“立根”和各同業公會、黃色工會為武器,對警備司令部施加壓力,大叫大嚷,說什么米價上漲,是產地糧食被共產黨所控制,運不出來,與米業公會和萬墨林無關,要求由司法機關進行仲裁。宣鐵吾針對這些論調,宣稱“治亂世用重典,政府為民除害,殺一儆百,責無旁貸”。這樣一來,萬墨林已有被殺頭的危險。杜家在驚恐之后,苦思對策。
他們一方面向滑稽曲藝界打招呼,不要再罵“米蛀蟲”;另一方面設法保萬墨林“獄外就醫”。打通警備司令部醫務所一位所長,告訴他,如果拿到病危證明,也許可能試行交保就醫。錢能通神,兩天以后,醫務所果然來了“萬墨林病危”報告,請求處理。將萬交保就醫,要求隨傳隨到。事后向宣鐵吾報告時,他大為震怒,一面斥責不該擅自作主,一面立即將那位馮所長找來核對。這位所長一口咬定:“萬墨林病危,如不就醫,就有死在看守所的可能。”
事已至此,宣鐵吾也無話可說,只得公布一則新聞“萬墨林是交保就醫,并非無罪釋放”了事。其實,萬墨林根本沒有那么嚴重的病,領教了杜月笙的高明手法,宣也并不是非置萬于死地不可,只是給杜月笙一點厲害看看而已。萬墨林事件煙消云散以后,米價照樣狂漲,宣鐵吾也始終無能為力。從此,宣、杜交惡成為人所共知的事
年月,國民黨崩潰之勢已成,前線潰不成軍,后方動蕩不定,蔣介石卻仍然掙扎,派蔣經國為經濟督導員,坐鎮上海,由宣鐵吾配合,希望消滅貪污,穩定物價,安定民心,以利前方。
蔣經國到上海后,在外灘中央銀行二樓辦公。此時和蔣過從最密的人,除宣鐵吾外,還有王新衡。王當時是保密局上海站站長、上海市政府參事。蔣經國到上海后,以中央特派員的身份,一再宣稱,要鎮壓奸商,抑平物價。宣鐵吾為了配合,即在警備司令部成立經濟緝查機構,專門緝捕奸商;我當時即在此部門任職。蔣經國和宣鐵吾的行動,對杜月笙無異于當頭一棒,因為杜對于金鈔外匯黑市、股票漲落和糧價升降等,是一只無形中的巨大黑手。
杜月笙的中匯銀行,由兒子杜維屏任經理。杜看到蔣經國、宣鐵吾來勢兇猛,就計劃將港幣萬元,私自套匯外流。此事被王新衡知道,就悄悄報告了蔣經國。蔣大為震怒,立即下令逮捕杜維屏,扣押在市警察局看守所內。王新衡是一位十分圓滑的兩面人物,他既和蔣經國莫逆,又不想得罪杜月笙,故在杜維屏既將被扣時,又通風給杜,叫杜注意。這樣一來,嚇得杜對萬港幣一時未敢下手。但據我事后所知,杜系的中匯銀行和通商銀行,還是漏夜趕造帳冊,化整為零,零零碎碎地私套到香港,杜維屏被扣,當時務報以通欄標題報道,杜月笙威風掃地,在驚恐中曾一度避往香港。從表面上看,經此一擊,金鈔黑市的確下降許多。蔣經國覺得初戰勝利,十分得意;但漸漸就感到事情棘手,因為“事出有因,查無實據”,找不到杜維屏套匯的罪證,就只可“雷聲大,雨點斜,最后將杜交保釋放了事。
此外,蔣經國和宣鐵吾還辦了以下這些和杜月笙多少有關的事:一、嚴格按金圓券實行限價。蔣經國規定,凡一切商品的零售價格,全部凍結;商店不得轉移,不得拒售,必須開門應市。但這確是個非常不徹底的治標辦法。奸商囤積居奇,可說無孔不入,光靠軍警力量,查不勝查,抄不勝抄,而門市商品則立即被搶購一空。未及一月,全上海開著的幾乎全部是空店。資本家、店老板和老百姓都怨聲載道,這個限價政策也就只好告終。
二、在扣押杜維屏的同時,蔣經國和宣鐵吾也對興風作浪的證券大樓和金鈔黑市實行鎮壓,其中有名的一件就是逮捕“楊家將”。所謂“楊家將”,是指控制場外股票金鈔黑市交易的楊長和、楊長仙和楊長庚三人,他們的綽號叫做“場外亨鼠牌”,意思是一群機警精明的“大亨老鼠”。“楊家將”也是直接或間接受到杜月笙的控制和影響的,因此,這也可以說是對杜的打擊。但不到一月,隨著限價政策的失敗,蔣經國自認倒霉,就將“楊家將”交保釋放。一場大公案,就此不了了之。
三、蔣經國和宣鐵吾還曾集中力量,打擊過孔氏豪門的“揚子公司”。宣鐵吾利用他控制的《大眾夜報》,以頭版頭條新聞,揭露“揚子公司”私套外匯的大案,還刊出了孔令侃的照片。但孔令侃畢竟不是杜維屏,蔣經國只是虛張聲勢,未敢下手。我記得很清楚,就在年月初蔣介石到上海時,孔令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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