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那年,我上高三。因為有個盼望我當明星的媽媽,我需要不停地趕那些表演系的場。
一次,一個心直口快的女老師說:“算了吧,我看她的心就沒放在唱歌上。”這樣的話打擊不了媽媽。
我在某次趕考中認識了小城。那個二級學院的考試,只剩下我、小城和另一個女生進入三審。
晚上點,街上人已不多,
那天快到家門口時,小城,這樣一個身材修長的少年,在路燈下略有意味地喊了我的名字:“羅美戴,如果有需要,我可以幫你。”
小城真的幫了我。幾天后,小城交給我一張患息肉的證明。他咧咧嘴:“我能幫你的就是這個,聲帶長一塊小息肉就成不了歌手。”他媽媽在省衛生廳工作,開這樣的單子輕而易舉。我把單子交給了培訓老師。
考試前一個星期,在家彩排時,我唱著唱著突然聲音變得又澀又鈍。媽媽驚恐地送我去了醫院。不出所料,醫生開的證明里寫著:聲帶過度使用,加上發聲不當,長了息肉。
我和媽媽一前一后走回招待所,媽媽開了幾次門都沒能打開。我在后面小聲地說:“讓我來吧。”她站住沒動,突然轉身抱著我號啕大哭。那一刻,我只是象征性地露出一些憂傷的表情,內心卻綻放出一朵碩大的快樂之花。
從此以后,我再也不用化著濃妝,對評委強裝笑顏,再也不用聽媽媽說“你的青春只有一次,所以要抓住”。
那天晚上,我給小城打電話。他媽媽說,小城已經睡下。我知道,當第二天我離開武漢時,小城的最后一次考試也剛剛開始。
我終于獲得一個相對安靜的復習期,可以為了我喜歡的設計看書到天明。倒是媽媽還不太習慣,憂心忡忡地看著我,依舊對選秀節目非常感興趣。
我以為這樣平靜的日子,可以一直延續到高考,延續到我上大學,去另一個城市開始新的生活??蓩寢尩降走€是知道了那是場欺騙。那天,媽媽沖回家,把我面前的卷子全部撕碎。沒等我明白過來,她已經狠狠地摑了我一耳光。
媽媽把我房間里的東西統統打碎,甚至包括她每周都會擦拭的我的那些獎杯。那缸金魚也被她摔碎。金魚在地板上掙扎跳動時,媽媽終于歇斯底里地大哭起來。
我考上南方一所大學的產品設計專業。拿到通知書后,我去了湘中的那個小城。在外婆家,我發現了被珍藏起來的某期文藝雜志。封二是對一次歌唱比賽的報道,幾個青春無敵的少女不管不顧地對著鏡頭笑著。獲得亞軍的女孩和我長得很像。外婆說:“這就是你媽媽呀。”
我上大三的夏天,有個飲料品牌來學校做宣傳,在體育館辦了一場晚會。我對舞臺沒有任何興趣,但我是學生會的,需要負責后臺溝通。很意外地,我碰到了歲以后再也沒有見過的小城。他從化妝間走出來,在后臺燈光下,并不是那么閃亮到讓人無法直視。
他僅僅是喜歡唱歌,到現在依舊沒有太大的成就。而我也僅僅是對設計有著好感,并沒有多少真正的才華。大學里,我能讓同學記住的不是設計的那些沒有個性的娃娃,而是卡拉OK廳里的一副好嗓子。
其實,我和小城都是一樣的人。我們都渴望用自己的方式走過自己的青春歲月。甚至我們完成了一場青春期的交易,在大人并不知情的情況下,從此改變了命運。但無論對于我還是小城來說,都未曾把它當成是一場交易,我們只是互相成全了彼此。
那時候,我們年輕,都認為值得為自己在乎的東西冒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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