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臺上,不時不規律的揮舞著她的雙手;仰著頭,脖子伸得好長好長,與她尖尖的下巴扯成一條直線;她的嘴張著,眼睛瞇成一條線,詭譎的看著臺下的學生;偶然她口中也會依依唔唔的,不知在說些什麼?;旧纤且粋€不會說話的人,但是,她的聽力很好,只要對方猜中,或說出她的意見,她就會樂得大叫一聲,伸出右手,用兩個指頭指著你,或者拍著手,歪歪斜斜的向你走來,送給你一張用她的畫制作的明信片。 她就是黃美廉,一位自小就染患腦性麻痹的病人。腦性麻痹奪去了她肢體的平衡感,也奪走了她發聲講話的能力。從小她就活在諸多肢體不便及眾多異樣的眼光中,她的成長充滿了血淚。然而她沒有讓這些外在的痛苦,擊敗她內在奮斗的精神,她昂然面對,迎向一切的不可能。終於獲得了加州大學藝術博士學位,她用她的手當畫筆,以色彩告訴人「寰宇之力與美」,并且燦爛的「活出生命的色彩」。全場的學生都被她不能控制自如的肢體動作震攝住了。這是一場傾倒生命、與生命相遇的演講會。 「請問黃博士」,一個學生小聲的問:「你從小就長成這個樣子,請問你怎麼看你自己?你都沒有怨恨嗎?」我的心頭一緊,真是太不成熟了,怎麼可以當著面,在大庭廣眾之前問這個問題,太刺人了,很擔心黃美廉會受不了。 「我怎麼看自己?」美廉用粉筆在黑板上重重的寫下這幾個字。她寫字時用力極猛,有力透紙背的氣勢,寫完這個問題,她停下筆來,歪著頭,回頭看著發問的同學,然後嫣然一笑,回過頭來,在黑板上龍飛鳳舞的寫了起來: 一、我好可愛! 二、我的腿很長很美! 三、爸爸媽媽這麼愛我! 四、上帝這麼愛我! 五、我會畫畫!我會寫稿! 六、我有只可愛的貓! 七、還有……. 八、……」 忽然,教室內一片鴉雀無聲,沒有人敢講話。她回過頭來定定的看著大家,再回過頭去,在黑板上寫下了她的結論:「我只看我所有的,不看我所沒有的?!拐坡曈蓪W生群中響起,看看美廉傾斜著身子站在臺上,滿足的笑容,從她的嘴角蕩漾開來,眼睛瞇得更小了,有一種永遠也不被擊敗的傲然,寫在她臉上。我坐在位子上看著她,不覺兩眼濕潤起來。走出教室,美廉寫在黑板上的結論,一直在我眼前跳躍:「我只看我所有的,不看我所沒有的。」十幾天過去了,我想這句話將永遠鮮活的印在我心上。 我只看我的所有的,不看我所沒有的,看完這篇文章,我的腦海也一只回響著這幾個字。我有一個幸福的家庭,我的爸媽很愛我,我的老婆非常愛我,我與兄弟們相處和睦,有很多認識或不認識的朋友支持我,我可以做我喜歡的工作,可以自由地表達我的看法,有一臺電腦,可以上網......,我真的沒有理由抱怨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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