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離世已經年了,年來,他的詩歌一直有人在讀,但讓我們對他印象更深刻的是他留給我們的一個個符號:安慶德令哈山海關姐姐太陽黑夜麥地骨頭鮮花……
年月日,海子出生在安徽省安慶市懷寧縣的高河查灣,父母是傳統的農民,他的原名叫查海生。
海子短暫的年生命中有年在農村度過。從孩童時期開始,因為家中困難,海子開始了課外的務農。農村,給他日后的創作留下了無窮的題材。閱讀他的詩,你總能讀到麥地大海村莊鮮花天空太陽這樣的字眼兒,很多人因為他書寫麥地的篇章,將他稱為“麥地詩人”,甚至有人把他叫做“最后的浪漫主義鄉村抒情詩人”。
“海子把他喚來的一切幻象,都化作他所熟悉的家鄉事物的意象,使他的詩在根源上與民間和大地保持著親密的聯系。”海子的朋友,同樣英年早逝的四川詩人葦岸在日記中寫道。
農村或許也賦予了海子一種特殊的性格,認識他的人,都覺得他是很單純的人,葦岸曾在日記中寫道:“海子涉世簡單,閱讀淵博,像海水一樣,單純而深厚。他走到哪里都會受到喜歡,他也會很快和任何一個人交上朋友。”
年,歲的查海生以分考取了北京大學法律系。那一年,《今天》創刊,油印的冊子傳遍了北大的校園,朦朧詩進入了學生宿舍,他和其他學生一樣,如饑似渴地閱讀新近來的西方現代派文學哲學,同時結識了北大五四文學社的駱一禾和西川。海子開始寫詩,三個人的關系也越來越密切,后來,人們將他們稱為“北大三詩人”。
畢業后,海子被分配到位于昌平的中國政法大學,在學生的要求下,每節課下課前,他用安徽口音朗讀詩歌成了一個固定節目。
詩歌圈里新來乍到的晚輩要捧著自己油印的詩集,四處拿給其他人看,這是當時傳播自己作品的主要方式,海子同樣如此。他的天賦讓他受邀加入了很有影響的“幸存者俱樂部”。有一次,活動在王家新家里舉行,二三十個人擠在十多平方米的平房里,因為人多,半天沒人出來說話,這時年輕的海子說:“那我來念詩吧。”海子念了一首比較長的詩,大家沒什么反應,他又自告奮勇再念了一首,因為節奏比較慢,大家還是沒有熱烈的反響。還有一次也是在“幸存者”活動中,王家新看到海子拿著一大沓詩請楊煉給看看,楊煉第一個反應就是:“這么多啊!”“當時海子臉都紅了,像個孩子。”
海子的家,在離北京市區多里地的昌平,推開窗,只看到孤單單的太行山余脈。海子每天上午睡覺,下午讀書,晚上工作,在“貧窮單調與孤獨中寫作”。他的封閉的世界里只有詩。有一次,海子走進昌平一家飯館,對老板說:“我給大家朗誦我的詩,你們能不能給我酒喝?”飯館老板一口回絕:“我可以給你酒喝,但你別在這兒朗誦。”
德令哈,一座戈壁中荒涼的城市,北面是敦煌,西面是新疆。年月,海子與駱一禾坐火車去西藏,經過青海省的德令哈市,這座孤城從此和海子的名字聯系在了一起。唐曉渡在拉薩和海子有一次短遇,他對海子當時的目光印象特別深刻:“不是那種堅定平和的,而是清澈而迷茫的目光,他看你的時候不會在你的身上聚焦,好像是繞過你看到你背后。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狀態中。”
海子的作品大部分是去世前兩年留下的,“他像一顆年輕的星宿,爭分奪秒地燃燒,然后突然爆炸。”(西川語)“從這個意義講,海子確實是一個詩歌英雄,設定大的目標,沖擊自己的極限,同樣懷有雄心勃勃計劃的人可以有一個比較寬裕的時間和從容的心態,但海子卻是駱一禾說過的‘穿過赤道的最直接的路徑’去沖擊。”唐曉渡說。
海子的“大詩”計劃終結于他的死亡,但現在詩歌界普遍認可的一點是,海子西藏之行至去世前的一批抒情短詩是他的巔峰之作。
海子死前半個月左右,從安徽老家過完春節回來和王家新在《詩刊》辦公室聊天,他很鄭重地說,他發現在老家黃昏的時候,黑夜不是從天上降下來,是從麥地里升起來的。
海子最后幾首遺作中,有著非常美好的詩句,但是,對生命美好的描述只是很小一部分,或者說,海子對生的看法更多是建立在“死”(復活)的前提下,更多的還是對黑暗對死亡的描寫。
“海子詩中看起來有向上飛翔的抱負,但更重要的一部分則是向下的飛翔,他一時飛向天堂,飛向古希臘精神,卻碰到了荷爾德林這個中轉的媒介,在中途掉下來,飛向大地。”歐陽江河說。
年月日,海子在山海關臥軌自殺,身邊帶著四本書:《新舊約全書》梭羅的《瓦爾登湖》海雅達爾的《孤筏重洋》和《康拉德小說選》。他的遺書中寫著“我的死與任何人無關”。
海子死前年,朦朧詩誕生,海子死前年,他和其他詩人開始脫離朦朧詩的搖籃,被認為是第三代詩人的興起,在世紀年代,伴隨著詩歌流派的不斷變化,中國現代詩歌精神復蘇,全民對詩歌的熱情一波又一波地持續高漲。
而海子的死,很多人說,意味著年代詩歌的終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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