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牌被砸
清朝道光年間,在江南一條藥行街上,新開了一家醫館。醫館的主人姓柳名碧窗,從北方遠道而來。他年紀輕輕,但據說是太醫之后,打出如此響亮的招牌,想必是頗有些功夫。
而在街的另一頭,當地的老字號“承暄堂”依然生意興隆。承暄堂的主人名叫高振衣,已經六十多歲了,是這一帶鼎鼎大名的儒醫。他當然知道,柳碧窗的醫館近日開張了,有人問他,擔不擔心從此門庭冷落,無人問津。高振衣總是輕蔑地回答:“你以為醫術是打拳嗎,越年輕越有力氣?柳碧窗不過三十出頭,老夫像他那么大時,對于醫道才剛剛入門,不是師傅領著,自己還不敢出手,如今年過花甲,才漸入佳境。他柳碧窗年少狂妄,不知天高地厚,總有一天會惹出亂子來的,你們只管看著便是。”
話雖如此,可當人們聽說柳碧窗是太醫之后,就連當地威名顯赫的趙員外也請他出手了。趙員外的父親患了一種熱病,原本一直是由高振衣診治的,但不僅不見好,近日反而有加重的趨勢,而柳碧窗的醫名正傳得火熱,趙員外便放下架子,親自將其請到了府上。
柳碧窗仔細打量了病人的臉色,詢問了病情,又按了脈象,看了舌苔,猛地站起來說:“這哪是熱?。窟@是極其嚴重的寒病。”
趙員外蒙了:“承暄堂的高郎中說是熱病啊,還有,你難道沒看見他大冬天的光著膀子,直喊熱,還一個勁喝冷水嗎?”
“這種病,叫做‘真寒假熱’。與尋常熱病不同,此熱是熱在外,寒在里;熱在肌膚,寒在骨髓;熱是表象,寒是本真。如若只懂以寒治熱,便永無寧日矣。”柳碧窗口若懸河地說著,直把趙員外說得目瞪口呆。
“把原先的藥方拿來給我看看。”柳碧窗又吩咐道。
趙員外趕緊找出高振衣開的方子,恭恭敬敬地遞上。柳碧窗掃了一眼,笑道:“這方子南轅北轍,并沒切中要害,所幸令尊尚留殘命,如若再遲,恐神仙亦無能為力。”他邊說,邊埋頭開方子,那運筆如行云流水一般,盡顯胸有成竹的名醫風采。
待方子寫完,他看都沒看,往桌上一扔說:“快去抓藥吧,只抓兩劑,不許多抓。抓來趕緊煎,一劑知,二劑已。不出意外,病人應該后天痊愈,到時來我醫館付診費。”說完,便徑直走人。直到他出了府門,趙員外還沒回過神來。
倒是底下的丫頭機靈,立刻拿了藥方,出去抓藥了,煎完馬上讓老爺服下。兩天后,柳碧窗的話果然一一兌現。
趙員外不禁喜怒交集,喜的是父親的病終于好轉,怒的是高振衣謀財誤人,害其父親白吃了這么些天的苦。他一氣之下,集合了眾家丁,氣勢洶洶地趕到承暄堂,竟當著眾人的面將承暄堂的牌子給砸了下來。
如此一來,承暄堂可算是名聲掃地了,高振衣自己也是又羞又憤。
病入膏肓
一連幾日,承暄堂無一人光顧,高振衣總覺得承暄堂是要徹底敗落了,正愁眉不展間,一個令他驚喜萬分的消息傳入了他的耳朵:柳碧窗竟然不懂女科。
一開始他以為只是個別病患的造謠,為此他還特意派了一個親信,謊稱妻子有病,趕去柳碧窗那兒看病,沒想到柳碧窗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才道出實情:“在下對于女科,尚未涉足,實在不敢為你妻子診病,萬望見諒。”
這真是令高振衣喜出望外,他覺得這是承暄堂東山再起的大好機會,便適時打出了“高氏女科”的招牌,以廣攬病患。
就這樣,承暄堂的生意又一天天好起來了。高振衣逢人便說:“大家聽著,女科乃醫道之基本,那柳碧窗連女科都不會,又何論其他。那黃毛小子的醫術絕對是靠不住的,以往的案例,我看不過是碰運氣而已。”
老百姓覺得高振衣的話有道理,漸漸地,也就不再相信柳碧窗,而又重新信服高振衣了。
有一年春天,天氣反常,高振衣的女兒患上了一種怪病。癥狀是忽冷忽熱,白天仿佛泡在冰水之中,寒栗不能自禁,到了晚上又火燒火燎,只能穿一件貼身的肚兜,多穿一件則汗如雨下。
高振衣親自為其診斷,竟未見寸功。如此持續到冬天,前病未已,心下又起一包塊,導致胸悶頭痛,飲食不下,骨瘦如柴,年方十八而經斷,到最后連說話都覺費力,只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種種危象,都屬不治之癥狀。
病情至此,高振衣已然束手無策,他所請來的遠近名家,也都搖頭的搖頭,嘆息的嘆息,有的還能留張藥方,有的則連藥方都不敢留,就像避瘟神一樣逃走了。
面對日漸病危的女兒,高振衣流下了眼淚。這時,只聽他兒子在旁邊說:“父親,事已至此,不如請柳碧窗來看看。”
高振衣暴跳如雷道:“你難道不知道那姓柳的不懂女科嗎?你想害死你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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