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初年,四川有一位不成器的窮酸秀才,名叫古威,他在接連幾次科考失利之后,遂斷了功名之心,成日里吟詩作畫,飲酒彈琴,風花雪月。老爹苦口婆心,再三勸兒子找個務實的差事,好歹混些許糊口的碎銀,無奈這古威無拘無束慣了,脖子上套不得枷鎖。他老娘眼瞅著兒子如此不爭氣,偷偷把眼淚往肚里咽。時間長了,古威自覺在家吃閑飯臉紅,于是抽空畫了一幅《七魚戲蓮》,趁著本村王員外的老娘七十大壽之際,鄭重其事地送上門去。王員外見那畫畫得不俗,心頭大喜,當即吩咐管家取些碎銀子打賞古威。古威嘻嘻一笑:“王員外,打賞的銀子你且收回……”王員外一愣:“古威,白花花的銀子你不稀罕?”古威回答得很干脆:“不稀罕!”王員外奇怪地問:“你稀罕啥?”“我稀罕你藍陽湖邊那只舊船!”古威笑道。王員外樂了,那只舊船已閑置多年,在村頭藍陽湖邊風吹日曬的,只怕是下不得水了,沒想到這古威居然拿它當寶。嘿嘿,橫豎是個無用,索性扔給這窮鬼擺布。想到此處,他大手一揮:“好!歸你就是!”古威大喜,連聲道謝。當日,古威在藍陽湖邊折騰了一整天,把那只破舊的小船修補妥當,泊在一棵柳樹下,然后回家取了幾身換洗衣裳、一箱子書籍、一把舊琴、被褥及一些生活必需品,當晚,他便搬到船上住下。古威把一根縫衣針折彎,做成個魚鉤,魚竿和魚線、魚餌等物則在村頭的張老三處討得,整治好漁具后,饑腸轆轆的他迫不及待地撒下餌料,手執魚竿,在清冷的月光下做起了愿者上鉤的姜太公。不大會兒工夫,釣得兩條瘦小的魚兒,古威樂不可支地在湖邊支起土瓦罐,熬了一鍋香噴噴的魚湯。張老三懷揣一包豬頭肉,手捧一壺老酒,恰到好處地趕來,臭味相投的兩人坐在柳樹下,一邊喝酒,一邊胡吹海侃。張老三是個游手好閑的老光棍,胸無點墨,成天混跡于鄉間賭場,他手氣走運時贏了錢,時常請古威飲酒喝茶,古威頗念他的好處。張老三說:“王員外的老娘得了你的畫,歡喜得很……”“是嗎?”古威漫不經心。張老三說:“王員外家有間佛堂,他老娘命下人把你的畫送去裝裱,說是日后放在佛堂里……”古威一臉歡喜道:“隨她老人家放在哪里,我如今得了這條小船,也算是從此有個安身立命之處,呵呵!”張老三道:“如此也好,日后我找你喝酒也方便。”藍陽湖邊景致可人,獨具風情,古威的日子就在這波光粼粼的湖畔悠悠而過,讀書作畫、吟詩彈琴、蕩舟垂釣,樂在其中。隔三岔五的,張老三來找他喝酒胡侃。有時候,魚釣得多,兩人吃不了,古威就托張老三替他拿到集市上販賣,多少換取些銅錢。一個晚上,古威坐在船頭彈琴,清光如水,煙籠垂柳,風含暗香……忽的,耳邊笑語盈盈:“公子真是好琴藝!”古威循聲望去,只見一窈窕身影正向自己款款而來,原來是一個容光絕美,秋波流慧的女子。身著白衣的她肌膚如雪,宛若天人,一笑傾城。古威幾時見過如此佳麗,一下子呆住了。那女子又是咯咯一笑:“公子,可否讓小女子彈奏一曲?”古威面紅耳赤,手足無措道:“姑娘請上船!”那女子落落大方地登船,端坐在古威面前,蔥樣雪白修長的十指輕輕撫在琴面上,柔聲道:“公子,小女子獻丑了!”琴聲初起,仿若山泉出澗,古幽清越。古威心道:這究竟是什么奇妙無比的曲子?我居然從未耳聞。一曲彈罷,女子緩緩起身,說聲:“公子,多有討擾,小女子告辭。”古威呆呆地望著她轉身下船,儀態萬方地消失在朦朧夜色之中。當晚,那女子的面容身姿在他夢里如詩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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