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西北去采訪,即將返程的那天早晨,坐在一個只有平方米的樓梯間里,跟這個做飯的阿姨閑聊。她在孩子年幼時,丈夫就去世了。她既當爹又當媽地把孩子拉扯大十幾年后,兒子出息了,大學畢業后進了國防部直屬的飛機強度研究所工作,離家幾千里。 多歲的她接下了另一個活兒:為學校的孩子們做飯?;顑汉苄量?,每月工資卻不足元。 不遠萬里,到這個偏僻山村來學習太極拳的外國人很多。他們隔三岔五地來,又隔三岔五地走了。學校這個不懂英文的燒飯阿姨,卻給他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有個美國學員叫吉姆士,在這里學了一年太極拳。剛來時,天天穿著肥大的短褲晃來晃去,冷風吹得他直打哆嗦。 她看見了,比畫著對他說:“我們這里很冷,冬天風很大,你一定要穿長褲。”最后她從家里帶來了一條長褲,看著他穿上了,她很高興。 吉姆士后來用生硬的中文對她說:“阿姨,你就像我的媽媽一樣。” 阿姨天天給他們煮飯,大家一起坐在矮小的樓梯間里吃飯。冷的時候,吉姆士還會調皮地把手伸進阿姨的袖子里,暖一暖手。 一年后,吉姆士要回國了,他特地跑到廚房里跟阿姨告別。 這對中外母子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淚流滿面,久久不愿分開。 “每天做飯給他吃,看著他笨笨地學拳,就像自己的孩子一樣。”她說,“我不管他們是黑皮膚、白皮膚還是黃皮膚,我從來沒當他們是外國人。他們都是我的孩子。” 后來,我從校長那里聽說,幾乎每一個來這里學拳的外國學員,離開前最重要的事,就是跟燒飯阿姨久久地擁抱。他們用各種不同的語言,對她說:“我愛你,媽媽。” 雖然這個女人其貌不揚,雖然這個故事極其平淡,但我依然為這樣一次相遇而慶幸。我記得那一天,屋外的氣溫低至零下,但是狹小的廚房間里卻很溫暖。 我記得,她的名字叫媽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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