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舊的雜志,喝著冷掉的咖啡蜷縮在沙發里。這樣安靜的午后,我喜歡一個人??諝饫飶浡ǖ奈兜?,麻痹著神經,嗅覺格外靈敏。 小莫回來的時候,我可能已經睡著了。我聽到廚房里乒乒乓乓的聲音,只有她才會把廚房弄出這么大聲響。這種久違的感覺把我刺醒。 我輕喚她一聲,小莫。 小莫轉過身的時候,黑藻般的長發遮住她半個臉,看不清她的臉,但她嘴角的笑意卻清晰可見,她一把抱住我,北北,我好想你。我聞到她身上淡淡的煙味和她身上獨有的清香。 小莫,你在吸煙?我語氣中有不悅,我不想讓那種虛張聲勢的玩意褻瀆了她。 她淡笑,煙和咖啡一樣,北北。 我無語。 小莫身上帶著一點姑蘇味道,宛如畫中人。清冷。她一向就是焦點。她從江南回來,我們已經兩年沒見面。 北北,我有點累了。她把頭發束起,臉上的疲態一覽無余。 快去睡,我給你煮飯。我把她推進房間。 小莫是我繼父的女兒。第一次見面,媽媽牽著我,繼父牽著她,四個人面對面坐著,像談判一樣。我低著頭,她一臉的厭惡。誰都沒有說話。 壞女人,都是你這個壞女人,不然我媽不會死,你還有臉坐在這里,為什么你不去死。她的話讓媽媽的手僵硬,臉色煞白。我走過去,用力把她推倒在地,拿起桌上的水潑在她身上。是你媽自己要死的,活該。我冷眼看著她。繼父扶起地上的她,媽媽倒抽一口氣,走過來,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尖叫著,你以后要叫她姐姐的。媽媽臉上掛滿淚水,歇斯底里像個潑婦。她走過來插去我眼角的淚水,我叫小莫,你呢? 北北。 那一年,小莫八歲,我六歲。 讀大學的時候,小莫是他們系里的系花,追隨者一大片。而她,卻如一朵空谷幽蘭。容不得任何人親近。一個相貌普通的男生向她表白,小莫斜著眼看他,而后冷笑,她說,你看,地上有只癩蛤蟆。尖酸到刻薄的話,我看著那個男生狼狽的逃開,我說,小莫,小心你的舌頭爛掉。她挽住我的肩,笑著說,北北,我餓了,吃飯去。他們說,小莫只有在看到我時,才是個正常的人,她會對我笑,她對我說話會很輕柔。 我說,太夸張了。 小莫醒來的時候,我把飯菜已經全部做好。 她笑著說,北北,你好好,我已經好久沒吃到你的菜了。她大口大口地吃著。我說,小莫,你瘦了。 她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后放下筷子,從衣袋里拿出煙,點上。她吐出一個一個煙圈,淡藍的煙霧。小莫的黯然讓我渾身一顫,我過去緊緊抱住她,她的聲音冷到了極點,北北,你不會相信吧,我為一個人自殺。我推開她,她伸出手,手腕上有道觸目驚心的疤。我說不出話來,小莫忽然把煙頭按在那道傷疤上,她的淚流了下來,我揮掉她手中的煙,大叫著,你要死就干脆點,干嗎這么折磨自己。她呆楞著,北北。 我不知道你發生什么事了,你快點吃飯吧,小莫。 繼父家有一個小小的庭院,里面種著許多許多的花,繼父很喜歡種花養花,他把那些花視為自己的孩子。小莫常常在半夜的時候把那些花拔出來,隔天繼父在把花種進去,可憐的花經不起這樣的折騰,它是脆弱的。小莫,你恨你爸爸嗎?恨。你恨我媽媽嗎?很恨。那你恨我嗎?不恨。小莫,你真是幼稚的可以,用花來報復嗎?小莫看著我,冷冷的說到,北北,你難道不知道嗎,他這么喜歡這些花,我就要把它們弄死,讓他也知道什么叫痛心。“小莫,我痛心的是你啊。”繼父的聲音把我們兩個都嚇住了。然后他把那些花全都拔了出來,瘋狂地。“小莫,你滿意了吧,我知道,我對不起你媽,你以為我不自責嗎?”你會自責到娶另一個女人?小莫說著。繼父渾身一顫,我看到他臉頰上掛滿淚水,而后跪在地上,一切在此靜止。我牽起小莫的手,小莫,你究竟要鬧到什么時候?小莫趴在我肩上哽咽著。 看到韓蕭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是個不尋常的男人。小莫過生日,大家幾個人聚在一起,小莫很興奮,大聲唱著歌。小莫說,他是韓蕭,她是北北。我看著眼前這個瘦長的男人,干凈的白襯衫。他嘴角上揚,小莫常常提起你。他的牙齒很白,他的笑容有種魔力。我看到小莫看他的眼神有點不同,我想我知道這個男人扮演的是什么角色了。小莫喝著啤酒,大口大口,我坐在旁邊靜靜看著她。韓蕭坐在小莫的對面,他吸著煙默然的看著,桌上煙的牌子和小莫吸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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