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朵梅身材很好、開朗、健談,是那種很容易交往的女人,說話做事都很果斷獨立的女孩。而嘴角的微笑和手指尖的香煙留露出她那滿腹的憂愁。眼看冬天就要來臨了,梅花即將盛開,她希望我把她的故事寫下來,我欣然應允,我很愿意和她共享一朵梅和一棵樹的愛情故事,當然還有好奇…… 在別人眼里,我是一個幸福的女子,我天生麗質,不染纖塵,不僅工作環境輕松,而且還有寵愛我的父母;但這只是表面現象,我心里其實也有許多煩惱。家里人多次幫我介紹對象,我不是嫌他們個子矮,就是年齡偏大。我一直持堅自己求偶的標準,拒絕他們一切向錢看的心態。就在半年前,我遇到了楊樹,他那玉樹臨風的身材和幽默的談吐霎時吸引了我,從此一朵梅和一棵樹就相愛了。 都說戀愛中的女人很傻,這話一點也不假。我沒想到從一開始他就騙我,說他是一家私營企業高級打工者,高級工程師的級別,因為工作需要,老總給他配了一輛小車。我信以為真,用興奮的口氣和家里人宣布我戀愛了,父母自然都很高興,多次催我帶回家來看看。不久,我便把帶他回了家,沒想到他的騙局卻因此當場被識破。就在我高興地將他介紹給我爸爸的時候,我爸爸越看他越面熟,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里見過,于是和他邊交談邊回憶,直到吃飯的時候,我爸終于想起來了,原來是在一次開常委會時與他見過面。他并不是什么高級工程師,只是一家私營企業老板的司機。識破他的廬山真面目后,我感到既難堪又羞辱。好在我爸很給他面子,話題并沒有再繼續深入下去。等他離去之后,家里給我下了死令——我必須和他斷絕來往! 事后,他找機會向我解釋,說正因為怕我家里人看不起他才會騙我,并向我承諾:以后一定會用行動來證明給我家里人看,只要給他三年時間,他一定會風風光光的把我娶回家。我心頓時一軟,于是原諒了他,從此也和家里人開始了冷戰。我搬出家門,住進了我與他合租的一間房里,開始了我們的同居生活。說愛情可以充昏頭腦,還不如說可以蒙閉眼前的一切。和他在一起的惡夢開始了,老人的話也在慢慢的實現著。 在一起的日子里,他總是顯得悶悶不樂、喜怒無常,這和我剛認識的樹隱隱約約有些不同。他常嘆著氣說:你是一朵梅,我是一顆樹,我們原本都應該是無拘無束的,可為什么卻總感到這么累呢? 我想他可能是受我家里人影響壓力太大了,只能用女孩的溫柔去百般安慰他?,F在回想起來,才知道我和他之間的感情隱藏著危機。真正讓我明白的時候是在不久以后。 那是在一個朋友的生日宴會上,由于大家玩得很高興,不知不覺中都喝了很多酒。我們瘋狂的劃著拳,直到桌子上的酒喝了個精光為止,還不過癮,還一個勁地再叫服務生拿酒來。服務生說沒有了。楊樹看到眼前這位服務生是個小女孩,想逗逗她,于是便說,沒有那你就坐下來陪陪我們吧。女孩紅著臉說,對不起,真的太晚了。 楊樹哪里肯聽,他借著酒勁,竟當我視而不見的摸了摸那女孩的臉說,叫你們老板幫你想辦法嘛! 我哪里能忍受得了他這樣的舉動,實在無法忍受他忽視我的存在,我吃醋的心態一下子暴發了,于是猛地舉手摔了一個酒杯。隨著酒杯支離破碎時發出的清脆的響聲,全場的人都驚呆了。楊樹覺得我當著這么多人丟了他的面子,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這一巴掌讓我頓時頭昏目眩,撲倒在旁邊的玻璃柜臺上。我的眼睛!想叫卻叫不出來,一陣剌痛,我以為瞎了。等我站穩腳步后,他們看到鮮血順著我手縫里流了出來,都嚇壞了——楊樹也不例外。他小心地走過來看著我的傷,還好,眼睛沒事,是傷在了離眼角幾毫米的地方。血還在不停的冒著,他們也顧不上喝酒了,立刻把我送到一家私人診所,經過止血和簡單的包扎,總算沒事了。 走出診所,我和他面對面的站著。他沒有說對不起,我也沒說痛不痛;他沒有說抱歉,我沒有說去哪里。就這樣僵持了一段時間后,他終于甩頭走了。我麻木的站在原地,沒有眼淚,只是睜大眼珠空洞地、絕望地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 一個人走在街市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想回家,又怕被家里人看到我眼角那道流血的傷口。想再回我和他住的地方,但剛才那一幕已令我不寒而栗。不知什么時候,我發現竟不由自主的還是走到了我和他合租的房子前。仰頭望去,窗子里漆黑一片,我知道他不會這么快就回來。我站在樓梯口猶豫著要不要上去,這時,這時黑暗中走來一個人,而且我向我走來,我沒有看錯,是一個中年男人,開口向我說話,并伸過一只手來,小姐你要去哪里?我知道自己遇到了流氓,我本能的反映去擋,并且揚手打了他一記耳光,然后邊往后跑邊叫救命。我一口氣跑到五層樓,見他沒再追來,于是打開自己的房門,重重地關上,癱坐在門口哭了。楊樹,你死在哪里了?有人欺負我你知道嗎? 等我哭夠了,情緒也穩定了下來??粗锩媸煜さ囊磺校锩恳粋€角落都是我親手布局的,都有我抹不去的痕跡。桌面上,兩人的合影笑得那么燦爛,心底陡地涌起一種自嘲的感覺。我不知道他今天晚上會不會回來?或許他今夜會借酒消愁?;蛟S他會像什么事也沒發生般的回來。我想像著他回來推開門看到我驚訝的表情,認為我會大人不計小人過的原諒他,然后借此機會假腥腥地哄我幾句。我則趁機撒撒嬌,聽聽他那絲毫沒有用的承諾,然后合好如初。 然而,整個屋子除了我的呼吸聲,只剩下墻上那面大鐘的“嘀嗒”聲。我無聊地翻弄著屋里的東西,直到精疲力盡。一點半了,他還沒有回來,我盤著腿坐在床上,因為等他等得疲倦了,想昏昏沉沉地睡去,又怕他回來,我只有倔強的坐著,這是多么簡單多么可笑的行為。 兩點過了,冷空氣慢慢把我包圍。我緩緩脫去衣服,吸著冷氣鉆進被窩。被子上還留有我們的氣息,我慢慢閉上眼睛讓自己入睡,竟睡意全無。這時我聽到了腳步聲,不知道這時還有誰在外面走動,我希望是他。我屏住了呼吸靜靜的寧聽,腳步聲越來越近了。他回來了嗎?不對,分明是兩個人的腳步聲。但腳步聲在我門前停下了,接著有鑰匙插進鎖孔的開門聲,然后門被推開了,有只手摸索著過來開燈,無意中觸碰到被子,也碰到了我。隨即,我感覺到有個人正急速地推著另一個人出去。我立即翻身拉亮了燈,在燈光恍然一亮的同時,我看到了推人的是楊樹,他前面站著一個女人。我們同時都明白了。他大概沒有料到我今晚會回來,結果卻出乎他的意料,他竟帶了一個女人回來,親自被我逮到了。多么可恥的場面。 我冷靜地看著他們,叫楊樹把門關上,要他們坐下。他們很聽話的坐下了。楊樹的臉色很難堪,而那個女人卻好像沒事人一樣,眼睛東張西望地看著屋子里的擺設。我臉上毫無表情,冷冷的打量著這個女孩——她還未成年,矮矮的身高和滿身的肥肉讓我發現楊樹的眼光怎么這么差。這時我才注意到我沒穿衣服的酮體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冷。我慢慢穿上衣服。準備聽他們的解釋,但他們誰也沒有開口。 你們一句話也不想說嗎?我終于忍不住地問。楊樹不敢正視我的眼睛,——是不愿看到我那眼角還印有血跡的疤痕,還是做了虧心事無顏正視我? 他垂著頭思慮了一會兒才說,你都看見了,還要說什么? 我說,行,那我問你,你們認識多長時間了?說實話,我不想對他們怎么樣,也不能對他們怎樣,只想知道他另有別的女人多長時間了。 幾個小時前認識的,他答。 我輕蔑瞥視笑了,哄鬼差不多。 此時的氣溫已降至最低,那個女人嘴角有點哆嗦了,楊樹隨手拿起沙發上我的一個小綿襖披在她那只要風度不要溫度的身上。我已經被氣得什么也不在乎了,也顧不上那件綿襖披在誰的身上了。 我走到那女人的面前問,你是哪里人?為何你們會在一起?她低著頭不語,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這不由勾起我心中的怒火,很想大大發作,但我沒有,轉身就去找香煙和打火機。楊樹在一邊說話了,我們今晚上才認識的,我和她之間只有交易,你別再難為她了。 我問她你別插嘴!我狠狠的吼道,接著對她說,我不想為難你,我問一句你就老實回答一句。說著,我已經是咬牙切齒了,只有發泄在香煙上,狠狠的吸著,我想如果她真的是做這行的,我無話可說,因為他們之間只存在金錢與內體上的交易,她吃的就是這碗飯,我會讓她離開。 你們怎么見面的?我緊接著又問了句。 她還是默默無聲,終于激發了我的忍耐,一記響亮的耳光甩了過去,我難以置信自己的殘酷,在那女人臉上留下了一道火辣辣的手指印,她捂著臉跑了出去,楊樹瞪了我一眼后便追了出去,嘴里喊著,芳,等等我! 我的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煸人耳光的手掌也在火辣辣的疼。無助、絕望、害怕的情緒一古腦兒全涌上心頭。我開始是輕輕地落淚,一顆一顆地“撲撲”落到地板上,終于,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了起來,整個空氣中都回蕩著我的哭聲。我抓起桌上的合影照,狠狠的摔在地上,“咣鐺”一聲響,碎裂如羽,我感覺自己的心也碎了! 我回到了家里。父母并沒有和我計較什么,他們還是一如從前那般疼我愛我。讓我再次落淚了,我很感激他們原諒了我,并發誓要忘掉樹,開始新的生活。這是一個并不值得我用心去愛和惦記的男人,過去是個惡夢,我沒有理由不去甩掉它。 楊樹又來找我了,他苦苦的哀求我原諒他,懇求我回心轉意??粗矍斑@個曾使我又愛又恨的男人,我心中已無任何波瀾,我笑著對他視而不見,說一切都遲了。然而,我也不知道這顆受傷的心何時才能愈合,真的不知道。也許,我很有可能會聽父母的話,和一個他們認為滿意的男人結婚。想到這時,我開始慢慢閉上眼睛,面色慘白…… 一朵梅的故事講完了,可是我卻仍然沒能從驚愕中醒來。暗的房間,只有她點燃的香煙在一明一暗地亮著,她無言的痛在黑暗里蔓延。我輕輕嘆息一聲,情不自禁地伸出手去,握住她那纖細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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