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聽過的一個真實的故事,也是我聽過的最心酸的愛情。 她曾是如花似玉的女子。歲那年,有個縣文工團來村里演出京劇《智取威虎山》,里面的楊子榮英俊挺拔智勇雙全。村子里幾乎所有如她一樣的女孩子都迷戀上了他。一連演了三天,她天天去看,早早去了,坐在第一排,他一出場,她就臉也紅了,心也亂了,手腳冰涼了。 暗戀就這樣如山洪一樣爆發了。 她偷偷納了鞋底,為他做一雙手工布鞋,她不用尺子 。女孩子一旦愛上了一個人,眼睛就是尺子啊。 第三天文工團走了,她失魂落魄地追趕他們。他們去了另一個縣,要翻過一座大山,年輕的她不知道累,一夜之間翻過了那座山,終于找到了他。 羞澀地出現在他面前,把鞋子遞給他,紅著臉說,看看合不合適?喜歡他的女孩子太多了,但這樣熱烈的只有她,他也感動了,拿出自己的演出劇照,一張楊子榮的造型照,簽上了自己的名。她得了寶一樣地捧在手里,眼淚就出來了。 以后的很多天,她瘋了一樣追著他,他到哪里,她就追到哪里。 人家終于回到了縣里,那是離她幾百里遠的一個城,而她在一個小山村里,他和她,隔著山隔著水,卻隔不斷她對他的相思。和她同時喜歡他的女孩子開始說婆家了,她的父母也給她張羅鄰村的小伙子,她卻執迷不悟,根本不同意。 他不知道她愛他這樣深,只當她是自己的一個追求者。所以慢慢就淡忘了,何況,他出了事,世紀年代初,他被打成右派,掃廁所游街。而她一如既往地為他做著一切,紅肚兜,千層底……做好了,翻山越嶺來找他,文工團早散了,人家說他不知在哪里改造呢。她當時就傻了,一個線索又一個線索地打聽,最后打聽到,他在一個山區里砸石頭。 又是幾百里。那里不通車,她是一步步走去的,渴了就喝口山泉水,餓了就啃干窩頭,心上人的照片始終在胸口,累得實在走不動了,就掏出來看一看。這一走就是幾天。 到了那個山區,卻沒有見到他。那個叨著煙的管理員說,你是他什么人?他在改造,不能隨便見的。她給他跪下,說,我想看到他,把東西給他,我想告訴他,我多么喜歡他,我在外面等著他。 那一刻,她是花癡,一邊癡情地說,一邊祈求著管理員,管理員卻是卑鄙的小人,說,我可以同意你看他,不過,你要滿足我。 那是怎樣的羞與辱?為了見到他,她竟然同意了 。 可她依然沒有如愿。她發了瘋,告管理員弓雖奸她。管理員去了監獄,而她,一個黃花閨女,名聲就臭了。 她很晚才結婚,晚到同年齡的女孩都做了媽媽,她才匆匆嫁到很遠的一個地方,對方是個拐子,長相難看,還有癲癇病。 她從此再沒回娘家,只在那個偏遠的鄉村生活著,唯一的支撐是喜歡京劇。喜歡京劇也只喜歡《智取威虎山》這一出,每一句臺詞她都會,每一個角色的神韻她都曉得。因為天天唱這一出,鄰居都懷疑她有神經病。 她生了一兒一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生活得很艱苦,人卻發了胖,不再有年輕時的腰身,不再有年輕時流動的眼神。三十年過去了,瞬間的事情啊。三十年保持的習慣是每天從花布包包里掏出一張照片來看,那張照片因為磨損都有些模糊了,但照片上的人依舊英俊瀟灑玉貌朱顏。 那是她永生永世的秘密,那是她一個人的愛情。 文工團再次來這個城演出時她已經多歲了,兒子娶了媳婦,拐腿的丈夫去世了,剩下她一個人。知道他再次登臺演出,她幾天幾夜沒睡好,托人買了票,坐了幾個小時車跑到縣城,看到他的名字在海報上。哽咽著,她走到海報前,一個字一個字摸那個名字。親人啊,我魂牽夢繞的人!她哭了,哭得很傷心,情隔三千里,夢繞幾回戀,終于又看到你了。 臺上的他,依舊那樣英俊,但不再挺拔,好多唱腔唱不上去了,到底是老了。她仍然坐第一排,和三十年前一樣,但他不曾注意到她,誰會注意一個那么老那么胖那么丑的女人呢? 演出完了,是鮮花與掌聲,是電視臺的采訪,他給大家講了一個故事,說的就是她。他說,真想找到那個姑娘,那個美麗的女孩不知去了哪里,過得好不好? 他不知道,她正在臺下。她曾經是一個懷揣著愛情的美麗女孩,但現在她不是了,她風燭殘年,老眼昏花,靠著過去的記憶走到現在,她沒有去后臺找他,而是默默離開。 那個他,只能活在她心中,那個他只能是照片中的他。愛情綿延了三十年,讓他總有念想,總有盼頭,她想她是幸福的。 那天晚上,她摟著那張照片入睡,在夢中,她遇到了他,她正年輕,他正芳華,一切完美得如同童話。她在夢中甜蜜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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