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臨死之前想到的人就是你最愛的人。是不是靈驗呢,沒有人反駁。因為也沒有人去試驗——萬一真的死成了呢? 但我見到了,昨天墻板向我砸下來的一剎那,我的腦海里出現的不是我現在的男朋友,而是他——我的初戀。當時他就那么閃了一下,我心里一驚:原來是真的! 原來我愛他,我愛的是他。 回想起三年前,我對他說要分手,要去尋找更合適的姻緣。轉身的一剎那,怎么不記得有遺憾?卻自此如被風吹離了枝干的花瓣,翻飛絢爛,卻沒有落腳點。我以為唾手可得的小小快樂、曾經瞧不起的默契感覺、不過如此的同甘共苦,卻原來不能同別人共玩味,除了他。 被風托起來,旁人看著很美。我被吹著、飄著,無助的望著那根屬于我的枝——不知什么時候呢,那里開了新花。翻飛的我只能絕望的閉上眼睛,落下淚,連同我碎的心,被從體內沖出來。 帶我飄得遠些吧,風。吹干我的淚,捎走他的話:愛要不離不棄,對你已經死心…… (一) 就這樣吧。我沒有理由怪罪,我無言以對。是我對愛犯了罪,他無法原諒,我無權爭辯。面對她,我沒有要求的資格,沒有追求的權利,我的幸福我的愛,就這么遠望、遠遠的望著吧。 想到這里,我無奈的嘆了口氣,低頭吸桔子汁。 “也許他根本不覺得你是認真的。你真的是認真的么?”淑錚非要磕著瓜子,瞪著卡通眼睛問我這種問題。 我苦笑一下——“你真的愛我?你是不是搞笑?”是的,他也這么問,問的時候直視著我。他的確不相信,我是真的。那夜月朗星稀,路邊所有模糊的景物看來都很鋒利,可磨割我的心,滲出紅的血。然而我不能捂傷口,不能喊疼,不能再讓人嘲諷我是在做戲。我只能完好的轉身,挺拔的走…… 連淑錚也不相信我了,三年了,我們好的象玻璃,她知道我最私密的一切。這樣的朋友,都不相信我。難怪他也……看來我做人失敗。 避開淑錚卡通純真的大眼睛,我放眼在大玻璃窗外——分明又一個月朗星稀的夜。 (二) 也許這是緣分,或者是個機會?我們不同部門,卻分到一起出差。我不敢想,但心底有點小小盼望。 卻原來不過是一趟工差,模式化的客套,冷冰的臉,漸漸的,卻讓此行的目的凸顯。也許我不該尷尬,或者露出凄凄然的臉,這更讓他覺得假吧,不然,也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 “你不用這樣。喜劇玩膩了,喜歡玩悲劇了?對我,只會覺得可笑……” 我只能低下頭,原來他這么討厭我了,原來我是這種人。刀子緩緩晃動,滋滋的是心被切割的聲音。 他奪門而出。 也許我不該追,我怎么能追呢,我的自尊已經被他踩在了腳底!可是天哪,開會的文件卻握在我手里。 酒店外車少人稀,他就在不遠處停駐。紅燈,他低著頭,車在馬路對面。 不知道為什么突然感覺耳邊有激昂的交響樂響起,我的心開始狂跳。一輛發瘋的車出現在視線里,他開始過馬路。我奔過去。音樂越來越響,節奏越來越快,我發狂似的沖到他面前。 音樂脫韁了,旋律瘋了,我眼前一片眩暈。顧不得他驚訝的表情,我用盡最后的力氣推開他。 他向一邊倒下去,我轉身,眼前是壓過來的車。 音樂突然停了,周圍好安靜,聽得見我的心跳——強烈而平穩。汽車玻璃反光刺壞了我的眼,一片白,然后我飛起來了。聽不到剎車聲,呼喊聲,周圍好靜,似乎是美麗靜謐的大草原。媽媽、爸爸、他、淑錚……流水般在眼前浮現,由心底升起的一種幸福感漸漸淹沒我--真想就這么舒服的睡過去,該是神仙般的一覺吧…… 我還沒有睡,已經落在了地上,我感到我的頭撞在地上,然后彈起來。一口血噴出去,我象是被人揍了一拳,懵的厲害。奇怪,卻不覺得疼。 太陽太亮了,我看不清天空,然后視線里出現了他的蒼白的臉。他激動地晃動我,旁邊人群潮水般壓過來。 他似乎在呼喊,我聽不見??晌倚腋5目粗辜钡哪槪何乙f了,再不說,他們就跑過來了,我就要走了。 “如果你……愿意,約在來世……行么?” 他在說什么,嘴急速的動著,該死我的耳朵可能還在充血,而視線也開始模糊…… “點……點頭,別輕易……答……”我還可以說,也許這是最后一句了。 他開始瘋狂的點頭。臉上亮亮的?可能是眼淚,我看不清。 他緩緩伏下身來,吻我的額頭。眼淚落在我的臉上,滑進我的眼里,帶著他最心底的溫軟,滋潤進我的心,愈合了它所有的傷口。 “約……定,……對么?”在他的耳畔,我釋放了最后的精力。 他緩緩蹭著我的臉頰。 我笑了——我知道,他還是愛我的。 上帝像是聽見了我的心聲,時間永遠定格在了那一刻。我的眼前開始象屏幕一樣漸漸暗下來——我死了。 霎那間,我真的被風輕輕托起來了,托我起來,向高處飛去。 (三) 終于如愿以償的考上了這所重點大學。我有些驕傲的走在教學樓的走廊里,自信被填的滿滿,得意的張揚掛在嘴角上。 “快跑啦~~~~”一個女孩子大叫著向我沖過來,“今天第一天開學,第一次系會,遲到就出名啦~~~。” 她從我旁邊閃過去,帶起一陣風。 她叫淑錚,我是昨天才認識她的,跟我同宿舍,上下鋪。當她告訴我她叫淑錚時,我想怎么還有人叫這么老土的名字,簡直像是上個時代的名字嘛。不過她有著風風火火的性格和一雙卡通大眼睛,還蠻討我喜歡的。 聽了她的話,我不由得加快了點步伐。 突然一個人從旁邊跑過去,蹭掉了我的書夾。“沒長眼的。”我厭惡的罵了一句,低頭匆匆收拾散落的信紙。一雙大腳出現在我對面,他蹲下來,幫我整理著,一邊忙不迭的說:“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聲音倒象機關槍呢,還算你小子有良心。我憤憤的抬起頭,整理好的夾子遞到我手上,我分明看到陽光照著的一張雕像般棱角分明的臉。 怎么分明覺得好熟悉的臉? “我叫葉揚,你呢?”雕像紅了雪白的臉。 “憑什么告訴你!”我沖他吐了吐舌頭,跑走了。 卻感到自己的心跳比腳步還要重。 (四) 講臺上我們系的胖主任正獨自陶醉于他的演講,下邊的學生千姿百態,干什么的都有。 我往旁邊靠了靠:“淑……” “淑錚拉!” “呵呵,不好意思。”我尷尬的撓撓頭,“謝謝你幫我占位奧。” “安拉~~~對了我昨天就想問你,你額頭上是什么呀?” “呵呵,總是會被人問。”我下意識的模模額頭正中的那塊粉紅色印記:“生下來就有了,當時護士也覺得很奇特。” “奧~~~~好像吻痕奧~~~。”淑錚不懷好意的瞇著眼笑,搞得我臉頰發燙。連忙轉移話題:“哎,你認不認識坐第三排最外邊的那個人,那個長的象雕塑的那個,他是不是象哪個明星?怎么看起來那么眼熟呢?” 她伸長脖子搜索了半晌,轉頭閃著卡通大眼睛望著我笑:“奧~也許你們前世是有約定的戀人奧。”她用手指了指我的額頭。 “哇~~~~~~~~~!”我拖長音,做一個夸張的表情,“不會把大姐,這么老土。” “呵呵呵呵。” 淑錚臉上掛著一絲詭異的笑,定睛望住我,象看穿了時空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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