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節時去廣州拜訪朋友,回來時才發覺火車票緊張,最后只好買了張無座票隨人潮涌上了開往漯河的火車,車廂里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密密麻麻的擠滿了乘客,我也成了這群沙丁魚中的一條,被擠擁在兩節車廂接口的過道里。 車開得很慢,停的站又多,車內亂哄哄的一片。有座位的悠閑的在玩著撲克或在天南地北的侃著大山;沒座位的,或靠著座位站著,或坐在過道里。有挺著的肚子貼著前人背的,有嘴里的大蒜味噴到前人臉上的,有小孩哭著喊熱的,有老子掄著拳嚇唬兒子的……。我無奈的站在過道里,一分一秒的倒數著時間,希望盡快地結束這趟非人的旅程。 深夜的時候,車廂內的人稍微少了些,許是疲倦了、困了的緣故,車內安靜了很多,除了有幾個年輕人在玩著撲克外,其他人都在閉目養神,持續了一天的喧嘩也逐漸被恬靜所融化。雖然有些累,但與白天相比,至少雙耳可以放松下來,我也靜靠著過道的墻壁閉上了眼睛。 “起來!”忽然,一聲刺耳的女高音像利刃劃破懸掛的布匹一樣打破了車廂內的恬靜。我循聲望去,一中年女子手里拿著車票,正虎視眈眈的看著一座位上睡眼朦朧的小伙。 許是被耳邊忽然的女高音給震住了,許是因夭折了未完的美夢而怒,小伙頓了一會,仰起頭,大嚎著:“不起咋著?俺花錢買票了,憑啥起來?” “這座位是我的!” “你的,上面寫了你名字咋著?我從廣州坐到這都沒人管,你憑啥?” “你看我票,上面這么大的字寫著,你不識字???一瞧就是一個沒教養的樣。” “沒教養?跟你這樣婆娘說話,老子今天就沒教養了……”小伙忽然站起來,抓住了中年女子的衣領,火車內的氣氛頓時彌漫著一股很濃的火藥味。小伙的眼珠瞪得滾圓,一不小心就有掉下來的危險;中年女子想反抗,但礙于小伙一米八多的個子,似乎有些力不從心;周圍的人也早從小憩中醒來,都拉長了脖子,微張著嘴,靜靜的在等待著一場世紀之戰的開幕。 “你們坐一個過來吧,我馬上要下車了。”一個帶眼睛,穿白色運動服的小伙站了起來。聲音不大,卻很有力度,車廂內所有的眼神都像被人讓繩子牽著一樣,齊刷刷的落到了這小伙的身上。他站起來從行李架上取下背包,徑直的往車廂的另一端走去。中年女子知趣的撥開衣領上的手,迅速的坐到了空出的座位上。周圍的人用驚訝的眼神目送著小伙走開,有點失望的又各自閉上了眼睛,車廂里又回到了事前的恬靜。 正在這時,列車員過來告訴大家臥鋪車廂里還有少量的鋪位可買,于是我去補了張臥鋪票,終于可以好好的躺下休息會兒了。 第二天中午時候,火車終于到了漯河終點站。我下車在汽車站的門口喝了碗胡辣湯,然后買了張到舞鋼的票。當我踏上車門的時候,靠窗座位上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漾入我的眼簾:帶眼鏡,白色運動服,這不是火車上那讓座的小伙嗎? 我走過去坐在他旁邊,略帶疑惑的問他:“你不是昨晚在長沙就已經下車了嗎?” 他友善的微笑著,“我也是舞鋼人,只是不想讓昨晚事情惡化,所以就騙大家了。” “那你昨晚上一直站著?”我有些不可思議的望著他。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我以前在廣州上學,一般都是站著去站著來的。只是工作了以后,鍛煉少了,站這幾個小時,有一點點困。”他說話的同時,打了一個哈欠,微浮腫的眼袋表露出他的確有些累了。 “那你現在靠座睡會吧,”我不忍心再繼續打擾他,“等到舞鋼的時候,我叫醒你”。 “好的,謝謝,那我就不客氣了,我這有書,給你解悶吧,我先睡會”他遞給我一本雜志,然后靠著座位閉上了雙眼。 一會兒,耳邊響起了輕微的鼾聲,我側頭看見小伙的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一定是在做一個美好的夢,夢中充滿了和祥、安寧、恬靜、無爭。我不由的內心祈禱,愿天下所有好人都有好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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