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他歲時相識,小學開學的第一天。
那時的她剛隨母親搬到城里來,又黑又瘦。旁邊喧鬧著的都是那些粉妝玉琢的城里孩子。她愣愣地不說話,一個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把頭深深地低了下去,惶惑而孤獨。
突然,有個聲音在前面響亮地響起:“等下老師排位子,我們一起坐,好嗎?”她驚恐地抬起頭,一個濃眉大眼的小男孩笑吟吟地對她說。
她點點頭,如釋重負。
可到底他們沒能坐到一起。老師讓所有的孩子分男女按高矮排成兩列,排到并列的就是同桌了。她默數著她前面的人數,又默數著他前面的人數,心里一涼。
那以后,她就希望自己能長得再高些,往后排名,就能跟他手拉手地走進教室做同桌了。
然而這一個想法,竟想了年。年來他們都沒能排到一起。他越來越高,而她怎么也不見長。她為此恨恨不已。她依舊是個沉默的女孩,而他也很少來跟她說話——他是班長,圍著他的人實在太多了。
轉眼要畢業,聽說他要隨父母遷到另外一個城市去。她心里難受極了,在他的留言本上一筆一畫地寫上了:希望你不要忘記了同學們!事實上,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只是希望他不要忘了她。
日子從手中游走,無聲無息。她小心地收集著所有有關他的信息,瑣瑣碎碎珍藏在心頭。高考前,聽說他考某所大學,于是她也將目標鎖定在了那所美麗的學校。
她努力著,終于成功地走進了那個古老的校園。她早早地去查了新生的花名冊。他果然在這里,就像一個前世的約定,她的指頭輕輕顫抖著劃過他的名字。
她無數次想象著和他見面的情形,終于有一日,她看見他擁著一個嬌俏的女孩說笑著出來。她的心突然狂跳了起來,她呆呆地看著他,年的光陰在眼前颼颼地飛過。她的心下沉,跌宕。她以為心會痛得死去活來,然而讓她吃驚的是,只有一絲惆悵,繼而,她甚至感到了一陣輕松。
回到宿舍樓前,丁香樹下面站著那個經常等她而她從來不理會的學兄?!耙黄鹑プ咦?,好嗎?”一個溫和的嗓音輕輕響起。她一驚,今夕何夕?何其相似!
眼淚簌簌落下來。這才明白,這么多年一直糾結著她的其實并不是他,而是曾經的那一句溫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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