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要舉行競選了。
艾南來找我,說我在同學里面有些威信,體育又不賴,讓我去試試,沒準兒可以當個主席什么的。
我考慮了一下。我這個人嘛,特怪。小打小鬧還蠻拿手的,可一旦上了正規臺面,就不行,心里老發怵,實在是個無法挽救的壞毛病。
看來,只有放棄了。
“不,”我說,“我可從來沒有在那么多人面前講過什么話。不行,我會怯場的,我不干?!?
“嗨,這有什么!”艾南說,“我連演講稿都寫好了,在這兒?!彼f著掏出一張紙遞給我。
我拿過來看了看,簡直驢唇不對馬嘴,便扔給他:“什么亂七八糟的,照這個講要能當選就見鬼了!”
艾南說:“我對這個非常了解,別人選你是因為喜歡你。我會把你訓練好的。你是最后一個演講。其他的人肯定會大說特說他將如何為大家服務,讓聽眾恨不得把耳朵堵住。而你就不同了,照我說的做,你一定能當選?!蔽野胄虐胍傻貨Q定試一下,反正有五成的機會,要么當選,要么不當選。
演講會的前兩天我的腦子已是一團糨糊,似乎一切的一切都是為了演講。
這天終于來到了。我按照艾南的旨意,穿了件漂亮的襯衣,還打了領結。艾南使勁地拍拍我的肩膀,“拿出你在球場上的魅力來?!?
校長首先上臺講話。我沒注意聽,但我想無非是什么競選、民主之類的話。接著就是第一個候選人演講。
他的施政演說大約花了分鐘。什么保證為同學爭取一切應有的權利啦,保證為同學爭取更多的福利呀,等等。他的話一結束,“拉拉隊”立刻熱烈鼓掌歡呼。
第二個人接著上了臺。他也沒說出什么新鮮東西,還是許諾能給同學們帶來什么什么好處。他的演講同樣贏得一片掌聲和歡呼聲。
輪到我了。我覺得心已經提到嗓子眼兒,一張嘴就可能蹦出來。我看看艾南,他向我做了個鼓勵的手勢。我硬著頭皮站起來,慢慢走到講臺中央。臺下一片模糊,我一個人也看不見。
我鎮定了一下,強迫自己開了口。
“主席先生,各位老師,各位同學?!甭曇糁闭鹞易约旱亩?,同學們臉上露出驚愕的表情。
“我真害怕。”奇怪,說完這句話,我反而鎮靜多了,也自然多了?!扒蛸悺闭介_始了。臺下傳來一片笑聲,包括老師在內。緊張的情緒隨著笑聲漸漸消失。
“信不信由你們,”我接著說,“我真搞不懂站在這里干什么?!?
又是一陣大笑,將我的緊張徹底趕走。
“前天,兩個朋友來找我?!氘攲W生會主席嗎?’他們問我。我當時傻乎乎地說:‘當主席還不好!’可現在,我真懷疑他們倆到底是不是我的朋友。”
這回除了笑聲還增加了掌聲。
老天爺!我想,艾南真有兩下子,他們還真吃這套。
“聽完前兩位候選人的演說,我簡直不敢上臺了?!庇质且魂嚧笮?,看到還有不少人還往前探了探身子,我真有點兒美滋滋的。我煞有介事地踱到另一邊。
“總之,如果是因為參加籃球隊或是足球隊便能競選主席的話,那你們總算是替足球隊找到一位高手了?!?
下面也許并沒有聽清其中的含意,但他們顯然是喜歡這種故弄玄虛。
“我真不知道能給你們什么許諾。我想兩位候選人已經幫我說得很清楚了?!?
掌聲和笑聲接連不斷。我自信了許多,仿佛回到了我意氣風發的足球場上,我正在盤帶著足球向對方的球門飛奔。我這才發覺人們是很容易打動的。我做了個請安靜的手勢。
“我不認為他們有錯處,他們說得對極了。每一句話我都很贊賞。我很想許諾讓你們的作業少一點兒,自己的時間多一點兒,上課的時間短一點兒,但是我不能這樣做,教務處會第一個反對?!?
又是一陣笑聲和掌聲。我想我的球快進門了。掃了一眼第一排的艾南,他正得意地向我笑著,還用兩根手指做成“V”形,意思是成功了。
“現在我不想再占用各位的時間,因為我知道各位一定都急著回去吃飯,照顧各位的肚皮要比聽我講話恐怕更有益處。(臺下大笑)我所能許諾的只有一點,那就是不管你們選的是誰,相信他一定是最好的一位,他也一定會盡最大的努力來為同學服務?!闭f完,我很有禮貌地向下鞠了一躬,然后回到了我的座位,儼然得勝歸來的球星。同學們紛紛站起來鼓掌,還有人又叫又跳。
不出艾南所料,我以絕對優勢當選學生會主席。
從那以后,我改變了許多。這,還得感謝艾南,除了他的出謀劃策,還有他給予的鼓勵。
其實,放輕松和自信一點兒,注意一下環境和方式,外加一點點小幽默,木訥的人也會變得呱呱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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