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個不一樣的女子,活在自己的個性里,愛著自己愛的人,從容應對人生從高潮到低谷的落差。不虛榮、不氣餒、不認輸,更不放棄。 第一天上班,就有熱心人偷偷提醒何融,要小心薛寒,那個女子不一般。 如何不一般法,何融很快就見識了。 首先薛寒很年輕,差不多和她同齡,長了一張略顯嫵媚的小狐貍臉,眉角上翹,瘦卻身形柔軟,嘴唇薄巧,皮膚白皙透明——流行美女的長相。然后,這么年輕的美女卻很有領導“范兒”,開口就是命令式,配著犀利目光,透著冷冰冰的寒氣。再有,就是傳聞了,傳聞說,薛寒只是個高中生,坐到主管的位置,是因為和公司幕后老總的關系不正常,純粹走了美人計的路子。對此,何融不太感興趣,她是來工作的,不是來打探別人隱私的。尤其是傳聞的隱私。所以,周一的例會,薛寒在上面發布命令,下面員工如此指指點點的時候,何融沒有迎合。 但是,她的確不喜歡薛寒,因為那個美貌女子在工作態度上確實很過分。何融剛去報到,就遭遇了下馬威。 作為部門主管,報到后,薛寒找何融單獨談話,談話內容很簡潔:三個月試用期,不能完成任務額度自動走人;工作中如給公司帶來麻煩,責任自行承擔…… 說這些話的時候,薛寒看都不看何融,手里轉動著細高的玻璃杯,繪著精致彩繪的指甲,隔著玻璃杯看過去,是夸張的艷麗和鬼魅。 “聽明白了嗎?”薛寒這才把目光投到何融身上,然后不等何融回答又跟一句,“對了,以后盡量衣著嚴謹些,不要穿得太像大學生。” 從頭到尾,沒聽何融說一個字。 何融咬著牙要自己忍耐薛寒這種居高臨下的傲氣。那個夏天,為了工作,何融真的快要崩潰了。雖然這也不是家什么好公司,雖然名頭很好聽:湛藍傳媒。但說白了,就是拉廣告的。可是奔波了一個夏天,也只有這家拉廣告的公司最后接收了她。想想都委屈,自己是正規大學的本科生,結果卻在嚴峻的就業形式面前,淪為了跑廣告的,還遭遇了一個如此苛刻的同性同齡女上司。 自尊心不當飯吃,何融決定忍,何況,作為一個試用期員工,也不是天天都要看薛寒那張過于漂亮和冷傲的臉。 工作遠比想象中艱難得多,沒有經驗,臉皮也薄,一天連著被拒絕三次,何融的勇氣就喪失殆盡,坐在馬路牙子上直想哭。 接連一個星期,待遇雷同,她連續跑了二十多家,有幾次甚至還沒開口就被人轟了出來。 周一例會,何融看到自己的名字排在業績末尾,下面劃了紅線。 又一周,何融名字下面的紅線加粗了。薛寒把何融叫到辦公室,嚴厲責備她。 那天,薛寒穿了件紅色上衣,火一樣的艷麗,和何融灰暗的心情像是兩個極端。 有反駁的念頭,卻沒有反駁的理由。事實擺在那里,何融開不了口,只是低著頭朝外走,走到門邊的時候,薛寒喊住她,丟給她一個小本,“你可以跑跑這幾家,是以前一個業務員的客戶。” 何融有些吃驚,抬頭看薛寒,依然是冷冰冰的表情,“我只是不想把客戶丟了,如果你連這也做不到,何融,你的試用期就可以提前結束了。” 何融一咬牙,終于沒有把那個小本丟回去。都說人生嚴峻,社會現實冷漠,在薛寒這里,她就感覺到了??墒?她也是倔強的女子,貌不如人,運氣不如人,但總不能隨意認輸。 按照那個小本上的電話和地址,何融再一次鼓起勇氣去敲那些冷漠的門。 一扇,兩扇……終于慢慢習慣了無一例外的拒絕。黃昏坐在馬路牙子上跟自己的耐力抗爭,完全可以一走了之,可是想起薛寒的傲氣,她就不甘心。于是站起來,回去睡一覺,早上重新開始。終于在她第六次敲開同一扇門時,那個一臉暴脾氣的中年男人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你這丫頭,比你前面那個同事還固執。他來過三次,你倒好,翻了一番。” 何融咧嘴笑了,笑的時候,覺得臉有些疼——太陽曬的。 終于在月底前打破零紀錄,雖然業績依然是最后一名,但總算贏得了留下來的機會。 把合約送到薛寒那里,她沒有一點兒笑意,看完合約,抬起頭說:“繼續吧,你還不見得最終能留下來。” 何融不明白這個年輕女子為何一定要如此犀利。總有一天,她想,她要打敗她的冷漠,讓她在她面前低頭。 這樣想的時候,何融握緊了自己的手。 有了成功的個案,又有倔強的愿望,何融更加努力。她的臉皮也很快“厚”起來,面對別人的驅逐,竟然可以微笑說謝謝。自己都納悶,怎么如此快就練得刀槍不入了? 第二個月,何融把業績拉了上去。 第三個月,何融以第二名的業績通過試用期。有些事,只要開了頭,找出了技巧和門路,立刻變得簡單起來。 去薛寒那里送合約,再也不用低頭,何融很是理直氣壯。 薛寒還是那種態度,好像她永遠不會夸獎別人,永遠不會對人示好。對此,何融已經不再憤怒,找到了生活的道路,誰會在意兩旁的荊棘? 兩年后,何融可以不再東奔西跑,靠著長期單子吃提成,比一些老業務員還舒適。 那天,去銀行打工資卡,看著上面的數字,何融的心激烈地跳了半天——竟然那么多。 回去,何融很晚沒睡,埋藏在心底的愿望重新蠢蠢欲動。學了四年的廣告設計,決不是為了日后做個拉廣告的,她的愿望是有一家自己的公司,只是那個愿望,一度在那個炎熱夏日被現實一次次打碎??墒乾F在,希望再度悄然萌生。 然后,機會來了。 那天,何融看到本市一家影響力頗大的報紙登出了尋求周末女性版代理的廣告。就是說,要把周末版承包出去。 何融迅速抓住這個機會,然后找到基礎最牢固的客戶拉了一部分資金,竟然順利拿到了三年的承包合同。 將辭職信放到薛寒桌上,這一次,她沒有給對方開口的機會,放下信,轉身走了出去,把自信堅挺的背影留在了薛寒的視線里。 新公司籌辦起來,年輕的何融,坐在了經理的位置上。 招了專業人才,又有曾經的廣告客戶做底子,遇到的困難基本都迎刃而解。一年后,何融償還了借貸的資金,并決定做一本精美的投遞刊物。 準備工作就緒,何融貼出了招聘廣告。 正是畢業生涌出校門的夏季,應聘的年輕人很多,只是,何融都不太滿意,不是他們沒有經驗,而是那些年輕面孔,在何融眼中,缺乏耐力。 送走一個又一個,何融有些疲憊,揮揮手說:“下午繼續吧。”卻聽到門外有個清脆的女聲:“能給我幾分鐘時間嗎?” 似乎有些耳熟,何融分辨不出,猶豫片刻,說:“進來吧。”然后一抬頭,何融愣住了。 走進來的美貌女子,略顯嫵媚的狐貍臉,微微上揚的眉角,薄巧的嘴唇……不是那個被她驅逐出記憶的薛寒,又會是誰? 何融張了張嘴,沒說出話。倒是薛寒,不露一絲意外與尷尬,平靜地說:“您好,我叫薛寒,我想應聘廣告業務員。” “薛,薛寒。”何融結巴了一下,以前,她叫她薛主管。 “怎么是你?你不是……” “公司出了問題,半個月前關門了,很巧,那天看到你們的招聘廣告,我想,我應該是適合的。我有經驗,有耐力,符合你們的要求。”她并不回答何融,只是平靜地介紹自己。 何融忽然想起王菲的一首歌中的歌詞:終不免狹路相逢。上天,真是公平啊。只是薛寒,她難道忘記曾經是如何苛責自己的?竟然如此自信地推開了這扇門。 “你覺得,我會聘用你?”何融問出了這句話,兩年后的她,從不冷漠,卻足夠從容。 “為什么不?比起他們,我不是更適合?”薛寒反問,讓何融一怔。 “可是以前……” “以前我做過你的上司,現在,如果你錄用我,你就是我的上司。這又怎樣?人生,沒有什么是一成不變的。以前我做主管,我行使我的權利,按照我的方式工作?,F在我做員工,同樣會聽從你的安排,努力工作。難道,你不接受?” 即使是這樣的境地,薛寒的口吻依然不改初衷,鋒利的個性依然顯露無疑。這個女子,除了美貌,除了冷漠,除了緋聞,何融不得不承認,她有獨到之處。 何融卻故意板下臉,“不怕我會報復你?以前你對我,那么不好。” 薛寒搖頭,“不怕,相比我們的關系來說,公司利益重要很多。而且,我沒有對你不好,我只是不習慣和同事做朋友,那是我的工作方式,對人不對事。如果你真計較,那么,是你小氣,如此小氣的領導,我也不會選擇的。” 說完,薛寒轉身便走。何融站起來一把拉住她,“薛寒,我也有三個月試用期。” 薛寒回過頭來,“也許一個月,你就會給我轉正了。” 何融笑了,面對她的笑,薛寒卻沒有回應同樣的笑容,而是靜靜地看著她,“我會很努力,他出事了,公司破產,妻離子散,我需要錢。也許幫不了他什么,但至少在他出來以后,我可以給他一個家。那時候,你們聽到的傳聞,其實都是真的。” 何融的心底,忽然泛起莫名的酸澀和感傷。薛寒,她是個不一樣的女子,活在自己的個性里,愛著自己愛的人,從容應對人生從高潮到低谷的落差。不虛榮、不氣餒、不認輸,更不放棄。她們不是一樣的女子,注定做不成朋友,可是,她不值得尊重和敬佩嗎? “何融,謝謝你給我一個機會。人生難料,但是我想,我們會好起來。” 薛寒走了。 在她身后,何融喃喃地說:“明天記得來上班。”然后,她說了一句放在自己心里很久卻從沒有對任何人說的話,“薛寒,謝謝你。當初如果不是你的‘苛刻’,我想,我走不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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