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試結束后,我跟老總說,我選薛宜做實習生。 通常情況,老編輯有很多事項向新人交代,我只說了三句話:別用單位座機打私人電話;別人都可以懶懶散散,你得按時打卡;中午吃飯,如果餐廳的代金卡沒發下來,用我的。 “好的,老師。”她輕輕點頭。“還有,”我正色道,“別叫我老師,我的名字,是王楚楚。” 小薛是個內秀的女孩兒,交代過的事情,總是認認真真做好。她的成長人人都看得見。來單位才個月,她編了篇隨筆,做了個人物專訪。在給她的轉正鑒定上,我端端正正地寫上:小薛是跳起來爭取那些采訪對象的,這份勤奮與執著,實在難得。 從此,小薛留在了單位。 很快,單位下達了編輯部整改通知?,F有的大一統格局會拆分為兩個部門,任命兩個新的主任。我與生性懶散的老曾分別被任命為a、b部主任。 可是小薛居然申請去老曾的部門。她對我說:“老師,我決定離開你了。” “離開你,因為你太苛刻。所有的人都懶懶散散、無所事事,你卻規定我按時打卡;所有的人都用公家的電話大聊特聊,我卻一個簡單的問候也不敢打回家;有一些采訪對象,你有他們的電話號碼,為何不直接告訴我,卻要我千方百計自己去尋找?”小薛的情緒很激動。 我笑一笑,沒說什么。 后來,老曾告訴我,給薛宜找了個活兒,負責后期制作,外加拆看讀者來信,很輕松。 我心里微微地“咯噔”了一下。有什么東西,要被毀掉了吧。 可薛宜渾然不覺。相反,她享受著沒壓力的生活。點才來上班,下午點下班。余下的時光,喝茶、上網,與旁人說說笑笑,除了我。這令我始終沒機會說出想對她說的話。 歲時的王楚楚,就像歲時的薛宜一樣。那時,王楚楚也曾把自身的成敗寄托在師傅身上??蓭煾嫡f:“楚楚,除了父母,沒人有義務給予你深情。師傅終有一天會離開你,她的責任是教給你謀生的本領,將來能不能立足,全靠你自己。” 王楚楚記住了這些話。歲,憑自己的能力謀得一席之地。 重新注意到薛宜,是兩年后了。她扶著肚子,拎一個空水桶、一把掃帚走下臺階。我忍不住責備老曾:“怎么還要孕婦打掃衛生?” “可要她做什么呢?寫稿子,不能跑;寄包裹,擔心重;接電話,抱怨太吵鬧……”老曾無奈地說。 “準天才”小薛,就這樣在茫茫的人海中沉沒,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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