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姑娘為籌學費鋌而走險,正在翻箱倒柜行竊之時,男主人回來了,避之不及的女賊情急之下抓起一把菜刀逼男主人拿出錢來……誰知故事的發展卻是峰回路轉,出人意料。
驚魂之后,局長與女賊促膝談心
在重慶市某區,只要認識衛生局長黎劍的人,都知道他工作認真負責,人品極好。出生于年的黎劍從小就有一個上大學的夢想,然而,生不逢時,文革風暴破滅了他的大學夢。盡管他走上了領導崗位,但他堅持業余自學,先后獲得大專和本科文憑。
年月日晚,黎局長朝家里走去。他家在區委會家屬院的一樓。因妻子前幾年病逝,女兒出嫁,他一直一人生活。黎局長準備洗漱罷早點上床休息。當他打開客廳的壁燈時,一個人從他眼前一晃閃進了旁邊的廚房,他本能地追了過去,只見一名蒙面人正往窗臺上爬,準備逃走。黎局長沖上去,一把抓住那人的一條腿使勁拽下來,他剛一松手,那人敏捷地一閃身,順手抓起菜板上的一把菜刀對準他低聲喝道:“把你身上的錢交出來,要不然,我就要你的命!”黎局長聽出是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她的聲音上判斷,年齡大約在 歲左右。
黎局長鎮靜下來,一邊將身上所有的口袋都翻出來讓女賊看,把僅有的元都交給她,一邊苦笑著說:“姑娘,實在是抱歉,你今天找錯了對象,我確實沒多少錢給你。”他一鎮靜,女賊倒更加慌亂起來,握刀的手抖得更厲害。黎局長抓住女賊的心理,用一種真誠關懷的口氣對她說:“姑娘,我看你并不像干壞事的人,你一定有什么難處,能不能說給我聽聽,也許我能幫你……”
黎局長的真誠終于攻破了女賊的防線,她兩眼滾出豆粒大的淚珠,雙腿一軟,在他面前跪了下去,哭了起來:“你救救我吧,我要上學??!”
女賊淚流滿面地講起了她的不幸遭遇。
女賊叫劉源源,歲,父親耳聾且視力不好,母親很早就患了肺病,藥罐子一年四季不離身,家里窮得叮當響,而劉源源卻具有讀書天賦,又勤奮好學,從小學一直到高中,都是品學兼優的“三好學生”。年月日,她接到山東一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這份喜悅讓劉源源和他的父母喜極而泣,但隨之而來的卻是一臉的愁苦:幾千元的入學費用從何而來?
劉源源找過幾家親戚,但都是些窮親戚,幫不上什么忙。一個鋌而走險的念頭在她大腦里產生了:晚上到有錢人家偷竊,只要湊齊了第一學期的學費,入了學,就可以邊打工邊讀書,四年大學不就熬過來了?于是,有著幾分野性的劉源源開始到區內四處“踩點”,無意中打聽到區委家屬樓住的全是“當官的”,在她看來,當官的個個都有錢。便將行竊的目標鎖定在此。 月 日晚,她伺機進入黎劍的后窗,拉開兩條銹蝕的窗條,翻窗入室,搜來搜去只搜到衣柜小抽屜里的 元現金,她不甘心,繼續到另一房間“搜查”,這時,主人回來了。說到這里,劉源源一把扯下臉上的黑布,黎局長驚訝地看到,這是一張俊秀而白潔的臉,那雙又圓又亮的大眼飽含著強烈的期盼。
黎局長從劉源源的眼神里讀懂了她的心聲,他更明白一個貧困女孩為改變自己的命運,迫不得已走到了這一步。是拉她一把,還是把她推入人生的深淵里去?劉源源的命運此時此刻完全掌握在他的手中。這一點他們心里都十分明白。
劉源源這時想起自己身上還揣著從黎局長家偷來的 元錢和“搶來”的 元,慌忙掏出來還給黎局長。黎局長把錢推回去,對她說:“這錢你拿去,你上大學差的錢,我再給你想辦法。只是你千萬要記住,今后無論在何種困境下都再不能干這種傻事了。過幾天,我到你家里看看。”
100拂去浮塵,那是一顆金子般的愛心
幾天后,天空下著蒙蒙細雨,黎局長來到劉源源家。走進這個亂石作墻、四壁漏風的土屋里,看到的一切比他想象的情景更讓人心酸。劉源源見黎局長真的來了,激動得不知所措。劉源源的母親躺在床上,想起來陪黎局長說話,可動了幾次都起不了身。黎局長急忙讓她躺下。
“我這妹娃讀了十幾年書,好不容易考取了大學,家里又想不出辦法讓她去上學。這都是我前世作孽,讓下一代來還罪喲。”劉源源母親哭啞著聲音說。
劉源源咬住嘴唇默不做聲地看著門外淅淅瀝瀝的細雨。
黎局長內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攫住。他果斷地對劉源源說:“妹兒,你準備按時去上學, 天后,你到衛生局來找我。”
轉眼一周過去,劉源源如約來到黎劍辦公室。黎劍把新買的兩套衣服、一雙皮鞋交給劉源源,像慈父一樣叮囑他:“都是大學生了,要穿戴整齊點,別太寒酸,這兩套衣服你可以對付一年半載。床上用品和日用品學校已經有了,我就不再給你準備了。”說著,他將 元錢交到劉源源手里,語重心長地告誡:“你一定要好好學習,努力成才。以后的生活費,我每月按時給你寄去,每年的學費也由我負責,但你要合理開支,我每月只能給你 元。”
捧著這一沓人民幣,劉源源的雙手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她眼里閃爍著激動的淚花跪謝黎劍:“黎叔叔,你的大恩大德,我不知道該如何報答呀。”黎劍一把扶住她:“傻孩子,誰要你報答,你好好讀書,將來有出息就是最好的報答。”
年月日,劉源源離開家鄉到濟南求學去了。黎劍暫時松了口氣。可是,每月要支付劉源源 元的生活費又從哪里開支呢?自己每月工資只有七八百元,除了社會應酬、吃飯零用,還要適當支付跟隨二弟一起生活的父母的生活費,哪還有剩余?資助源源的錢只好向朋友借。
一天,黎劍乘三輪摩托外出辦私事時,與車主聊天得知,開三輪摩托車每月至少可以掙元,生意好時可達元。這讓黎劍眼前一亮:何不買輛三輪車承包給別人經營,每月收取租金,自己當“幕后老板”,既可以解決劉源源的學費,又不為人所知,豈不兩全其美?于是,黎劍向信用社貸了元錢買了一輛二手三輪摩托車出租給一個遠房親戚經營,每月收取租金。
解決了劉源源的學費,黎劍心里沉沉的石頭落了地。但他深知只在物質上資助劉源源還遠遠不夠,還要幫助她樹立正確的人生觀。隔個十天半月,他就會給劉源源寫信,鼓勵她正確地看待苦難和挫折,切莫自悲自憐……
不久,他那位遠房親戚在駕駛三輪摩托車違章時被交警逮住,無奈,遠房親戚打出了黎劍的“招牌”。這件事很快鬧得沸沸揚揚,有人說他身為領導干部卻私下搞起“第二職業”,這是不合符上級規定的。然而,當真相大白時,所有的人無不驚訝。有人說黎劍為了資助一個陌生的貧困女大學生,如此冒險不顧前途,實在太傻。也有人說黎局長另有所圖。但更多的人還是很支持他,雖然他“違紀助學”的方式不妥,但“拂去浮塵,他還有一顆金子般的愛心”。那年暑假,劉源源回家時聽說黎叔叔因為她“違紀”的事,心里充滿了內疚和自責。同時,也感到了幾分羞辱,想不到自己的學業竟是靠黎叔叔這樣掙錢資助的,她甚至感到無顏面對同學們。
年月初新學期開學后,劉源源讓人開了一張患肝炎的證明到學校申請休學半年,到海南打工。臨行前,她給黎劍寫了一封信:“黎叔叔,你為了我讀書受了這么多委屈,我向你表示深深的歉意??墒?,你不該用這種辦法去掙錢來支持我,你在信中不是多次叮囑和教育我,為人要正直,要光明磊落嗎?可你這樣做把我們都置于非常難堪的境地。經過反復考慮,我決定休學去南方打工掙錢,一來可以還你資助我的錢,二來可以繼續上學……”
100看到這封信,黎劍十分震驚,他沒想到這件事竟然給劉源源帶來這么大的影響。眼看她還有一年就大學畢業了,怎么能半途而廢呢?
黎劍打電話到學校,打聽到劉源源已在一位同學幫助下,在海南某陶瓷公司找了一份翻譯工作。黎劍旋即請了半個月假,經過 天 夜的奔波,來到了???。幾經周折,黎劍終于在位于海口市郊的陶瓷公司找到了劉源源。其時,劉源源正在技術科辦公室聚精會神地翻譯資料??粗萑醯膭⒃丛瓷袂閷W⒌臉幼?,黎劍又喜又憐。而劉源源見到黎劍,呆愣了一會,竟如同女兒見到久別的父親高興地迎了上去。黎劍說明了來意,但劉源源卻面露難色:“黎叔叔,我不能再給你添麻煩了,否則我會良心不安的。你就讓我在這里打工吧,老板對我不錯,每月有多元的收入,等我有了錢,一定回去上學……”
“不行。你不能前功盡棄,現在還不是你掙錢的時候,你趕快回學校去吧。”黎劍不由分說打斷了劉源源的話。劉源源還想說什么,黎劍有些生氣了:“我不遠千里來找你,你說我圖個啥?”停了一會兒,黎劍語氣沉緩地向劉源源講起了自己的大學夢,講起了自己自學圓夢的故事。聽完黎叔叔的真情述說,劉源源被感動了,自己如果再不返校好好學習,怎么對得起恩人的無私付出?
涉世“觸礁”:好心人撥正航向
劉源源在大學學的是英語專業。 年月,劉源源大學畢業應聘到浙江寧波一家公司做財會工作。這是一家臺商獨資企業,投資規模不小,頗有發展前途,但當時心高氣傲的劉源源在干了個多月財會工作后,見公司老板當初讓她從事英語翻譯的許諾遲遲未兌現,便一氣之下辭職離開了公司,回到了重慶。由于剛出校門,缺乏社會經驗和實際工作經驗的劉源源在應聘中屢屢失敗。這讓她有些心灰意冷,在重慶近兩個月的時間,她帶的錢全花完了,只能靠重慶的兩個同學接濟,吃住都在同學那里。但日子久了,劉源源越發煩躁:“同是大學生,我為啥要靠同學來接濟?”
焦急的劉源源每天帶著求職材料不停地穿梭于各個單位。事有湊巧, 年 月 日中午,黎劍到重慶醫大附屬醫院看望一位生病的朋友出來,在重慶出版社旁邊的公交站竟碰見了劉源源。黎劍非常詫異,劉源源紅著臉把自己的窘迫告訴了黎劍。黎劍沒有責怪她的年輕沖動,而是專門買來一張重慶市企事業單位分布圖,在地圖上用筆勾畫出許多企業,給劉源源求職作導向。看著黎叔叔如此認真,劉源源心中涌過一陣暖流,她剎那間恍然大悟:年輕浮躁的自己缺乏的正是黎叔叔這種可貴的踏實和韌勁,黎叔叔是在用行動教育自己啊……
黎劍帶著劉源源走進了位于江北區建新東路的一家外資公司。黎劍向老總簡單介紹了劉源源求學的情況,還說他帶劉源源在市內已找了多家企業都沒被聘用,老總仔細看了看他們的相貌,發現并不像父女,便疑惑地問黎劍:“她是你什么人?” 劉源源急忙搶著告訴對方:“他是我的大恩人。”接著,她把黎劍如何幫助自己的經過說了一遍,老總被黎劍的無私愛心感動了,破例接收了劉源源,讓她從事翻譯工作。
劉源源的工作落實了,黎劍也該回家了。離開重慶前,他和劉源源促膝長談了一夜,告訴她如何與領導、與同事相處,如何對待付出與收獲。劉源源認真地聽著,不停地點頭。他明白,黎叔叔教給她的都是做人的真諦,她會傾盡一生去細細感悟……
峰回路轉,“搶”來的愛情也美麗
黎劍走后,劉源源一連幾個晚上都睡不著,耳邊總是響起黎叔叔親切關懷的聲音,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她突然發現,自己生平第一次對異性產生了一種莫名的牽掛和眷念。對黎叔叔的離去,她感到失落和惆悵。他成熟穩重的氣質和樸素善良的品質,在她心中蕩起陣陣漣漪。
100年春節剛過,劉源源按捺不住自己的激情,飽含深情地給黎劍寫了一封信,敞開了自己的心扉,在信中,表達了自己對他的崇敬之情和愛慕之心。
黎劍收到這封信后,感到劉源源對他的感情發生了“異常”變化,這是他沒有想到的事。自己已年近半百,她才 多歲,這怎么可能呢?再說,社會輿論也不允許,如果真這樣發展下去,不正應了一些人曾經有過的說法:他幫黎源源是另有所圖。黎劍毫不客氣地回信批評了劉源源。
盡管黎劍毫不客氣地回絕了她,但并沒有改變劉源源的選擇,反而使她更加愛戀這位有恩于她的“黎叔叔”,她覺得跟這樣人格高尚、責任心強的人在一起生活,哪怕時光短暫也是值得的。她在給黎劍的回信中語氣更加堅決:“作這樣的選擇,決不是因為你幫我而知恩圖報,我是受過高等教育的現代女性,深知對恩人的回報有多種方式,但不必拿自己的婚姻和一生的幸福來回報的道理。一些表面上看來不合常理的愛情,卻有著深刻的內在聯系,是一種超凡脫俗的情感歸宿。如果你現在還無法接受,我將耐心地等下去,直到你喜歡我,接受我的那一天……”
年五一節期間,劉源源回家探親,特意去看望黎劍,不料,黎劍因肝病復發住進了醫院。她急急忙忙趕到醫院去看他,主治醫生告訴她,螺旋CT 上顯示出黎劍的肝右下葉有一團陰影,懷疑是癌變,但要做進一步的確診。劉源源聽了心里說不出的難過。她暗自打定主意:如果他真是癌癥,我就留在他身邊伴他度過最后時光。
第二天一早,劉源源到花店選了朵鮮紅艷麗的玫瑰花,當著黎劍的女兒、父母及所有親人的面莊重地送給了黎劍,在場的人們包括醫生、護士無不驚訝地看著她與黎劍,整個病房一下子沉默了。半晌,黎劍心情復雜地對劉源源說:“這花送錯人了。”劉源源果斷地說:“不,這花是送給你的。”
接下來,不管黎劍是否愿意,劉源源從早到晚守候在他的病床前,精心護理。幾天后,黎劍的肝病確診結果出來了,那團陰影是良性血管瘤,只需一個手術就可以解決。
經過 個月的住院治療,黎劍術后恢復良好,出院回到家中療養。 年 月,由于身體原因,歲的黎劍提前退休,一年以后,劉源源與黎劍舉行了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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