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棋審案這日,狄公狄仁杰正要拉參軍洪亮對弈幾局,忽聽堂外鼓聲大振,狄公讓洪亮把擊鼓人帶上來一看,原來是城里雜技班老班主的大弟子馬成。馬成進得大堂就哭倒在地,說師父昨夜暴卒。狄公聞聽此言心里一驚,這個雜技班在城里名氣很響,狄公平時雖與這位老班主沒有什么交往,但欣賞過他空中飛棋的絕活,老班主蒙著眼睛站在凳子上,把棋譜上的三十二顆棋子往空中一拋,然后兩只腳在地上擺著的十幾只凳子上來回穿梭,瞬間就將漫天散落的棋子又重新擺回棋譜。如此高手不幸辭世,狄公心里也不免愴然,不過算來老班主年紀已七十有余,辭世應該也在情理之中,大弟子為何要來報官呢?狄公覺得很奇怪:“莫非,你有隱情要告知本官?”馬成哭道:“大人有所不知,師父生前曾留下遺囑,百年之后雜技班由小的接管,可誰知昨晚師父突然離世,師弟們都說是因為小人等不及,遂起殺心害死了師父。小人真的是冤枉啊,小的只能求大人前往,把事情查個水落石出,還小的一個清白。”狄公點點頭,這案子應該接,于是帶上洪亮和眾衙役,跟著馬成前往。老班主一生未娶,只收了三個弟子,老大便是馬成,老二叫馮相,老三叫殷清。狄公到時,老二馮相和老三殷清正哭得傷心,見狄公來了,先是有點吃驚,隨即哭得更甚,只求狄公快些將馬成繩之以法,替恩師報仇。狄公安慰了他們幾句,而后來到老班主遺體前吊唁。馮相哭道:“大人,師父肯定是被馬成害死的,你看!”他一面說一面掰著師父的手給狄公看。狄公見老班主的兩只手里各攥著一顆棋子,便伸手想把棋子拿來細看,沒想棋子卻被老班主攥得很緊,他用了很大力氣才把這兩顆棋子摳出來,只見是兩顆“馬”棋。狄公立刻聯想到來報案的老班主的大弟子馬成,難道這是老班主斷氣前的暗示?狄公于是便對老班主的遺體作了仔細勘驗,發現疑點不少:按說如果老班主是被害致死的話,應該面相凄慘,可他臉上卻不見絲毫痛苦之色;可如果是自然死亡吧,那又為何瞪著雙眼?狄公沉吟著,把老班主的遺體側轉過來,發現他后腦上有一道不易察覺的傷痕。狄公抬起頭來,朝四周打量了一眼,冷笑一聲,立刻命衙役把馬成帶走。馬成連連跺腳喊冤枉,狄公道:“是不是冤枉,你到大堂上再說。”隨后便帶著洪亮等一干人,帶上馬成離開了雜技班。擺棋問案回程路上,洪亮試探著問狄公:“老爺,難道您已從死者身上發現了蛛絲馬跡,認定馬成就是兇手?”狄公瞥了他一眼,說:“死者手中攥著兩顆‘馬’棋,我也推想過可能是死者的一個暗示,可如果真要暗示,一顆棋子就夠了,為何要用兩顆呢?”洪亮立即接口道:“所以老爺斷定馬成是冤枉的,故意押他回來,其實是保護他?”狄公點點頭:“定是有人在栽贓馬成,陷害馬成之人也肯定在他的兩個師弟中間。”兩人一路說著話,回到府里。洪亮見狄公仍然雙眉緊鎖,知道他還在考慮雜技班主的事,便想拉他下盤棋稍微放松一下。誰知狄公看到洪亮擺好的棋盤,卻突然擊掌大喝一聲:“此案可以告破矣!” 他附著洪亮的耳朵如此這般說了一番,當機立斷又帶著原班人馬返回雜技班。二弟子馮相和三弟子殷清見狄公走了不到一個時辰又返回來,不覺有點意外。馮相上前問道:“大人,兇手不是帶走了嗎,您為何又回來了?”狄公呵呵一笑:“你們的大師兄是冤枉的,真兇還逍遙法外,我怎么能不回來?”馮相愣住了:“大人可真會開玩笑,師父死前已如此暗示,怎么說大師兄不是兇手呢?”狄公道:“但凡人死,攥緊的手會自然松開,可你們師父手里的兩顆棋子攥得這么緊,足以說明這玩意兒是在他死后有人為制造假象故意塞在他手里的。”在場的眾人大吃一驚,細細一想,狄公所言不無道理??!馮相問:“大人,既然如此,何不當眾把真兇找出來,也別冤枉了好人。”狄公不緊不慢故意道:“你們老三是哪一位啊?”站在一側的殷清一怔,趕緊上前回話:“大人,小的正是。”狄公說:“大丈夫敢做敢當,你怎么就沒有勇氣站出來承認陷害大師兄的事呢?”殷清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強作笑顏道:“大人可真會拿小人開玩笑,師父死前又沒攥著寫‘殷’字的棋子,這事兒怎么就扯上我了呢?”眾人也覺得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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