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石從泡水桶前直起腰,手臂冰涼,他還是不習慣這種老式酒精消毒的過程。頭頂的燈光明亮耀眼,讓張良石有點心神不寧。受傷的酒精沿手肘滴回泡水桶,滴答聲讓消毒間更加寂靜,仿佛被世界拋棄了。
“張醫生,您好了沒有?”四十多歲的巡回護士李麗艷用后背推開門,輕聲問。
“嗯,馬上就好。”張良石習慣性地說。他轉過身,眼前卻不是自動感應門,簡陋的門前站著的巡回護士也不是他熟悉的女人。只不過,李麗艷的眼睛更加陰沉,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
張良石眨眨眼,想了起來,這里只是一家不入流的山區醫院,而他也不再是那個人人敬畏的張神醫。再仔細回憶,張良石想起來,這里是他當年實習時待過的那家古怪的山區醫院。無數不堪的記憶洪水般涌進大腦,張良石忽地打了一個冷戰,從茫然中跌回現實。張良石的臉色更加陰郁,沉默地由李麗艷給他穿上手術衣,做好術前準備,然后用后背推開手術間的門,走了進去。
“張醫生,您行不行?。课易蛲硎c還看見您在醫院門口跟人喝酒來著,今天……”手術臺前,二十四歲的天才醫生
張良石聽出戴醫生的潛臺詞,他是在嫉妒。本來上面說定是讓他主刀,可聽說張良石也在這所小醫院,上頭立即改了主意。只不過,醫院對外宣稱主刀的仍是
“沒關系,這樣的小場面,喝點酒有助提高下刀的穩定性。好了,準備開始吧!”張良石示意麻醉師張江文開始工作。這個l臨時組成的手術小組各司其職,有條不紊地做著各自的事。
麻醉師張江文對病人進行深度麻醉,另一組人在旁邊的手術臺也做完最后準備,聽到張良石的命令,立即開始對供體做最后的生命體征處理。
“周不佃?嗯,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聽說過……”張良石裝模作樣地思考,并在病人胸腹用筆劃下切割線,一本正經,像是在做法醫解剖。
“不就是那個永安市十大杰出人物嘛!他可是年輕有為的企業家??!”
張良石舔舔嘴唇,目光落到病人的臉上,他居然還半睜著眼睛。張良石看向麻醉師,張江文無聲地點點頭,眼角有詭譎的笑意。張良石又轉頭看向一助身后的巡回護士李麗艷,她的眼睛也投來一個心照不宣的笑。張良石的目光轉回到病人周不佃的胸口,深吸一口氣,向一旁伸出手,接過鋒利無比的手術刀。
“十三點十九分,開始手術。”張良石說,仍像在做一次法醫解剖。
三年前,張良石還在永安市第一人民醫院,是年輕有為的心肺科主治醫師,但一次醫療事故毀了他。確切說,那并不是醫療事故,而是一次有計劃的謀殺,張良石不過是事情敗露后的替罪羊。之后,從山區來的張神醫又回到了山區,繼續把他的醫術用于給牛羊診治。
“張醫生?您不要緊吧?”作為一助,年輕的
“哦,沒事。我只是在觀察這個家伙的脂肪層,這種厚度大概能擋子彈了吧?”張良石隨口說,然后在心中暗想:把病人胸腔打開后還會走神的主刀,的確不能算一個合格的醫生。不過就算如此,這臺手術也不能讓給
手術臺上的周不佃張開嘴,試圖說話,但舌頭被局部麻醉,只能發出一些古怪的聲音。
“嗯,知道啦,不就是病人還沒深度麻醉嗎?喂,張江文,加大藥量,沒仔細看病歷吧?這家伙抗藥性很強,你要像對一頭五百斤的肥豬一樣對他才行。”張良石扭頭看了眼,不以為然地說,手上卻沒有停頓,從手術托盤伸手進去做血管分離的準備。
麻醉師張江文點點頭,做了個加藥的動作,但事實上并沒有增加任何藥劑。洗手護士王小沐像什么都沒聽到,照常遞送清潔藥棉和其它器械。
“
“你才二十四歲就能主刀心臟移植手術,aigushi.卻被發配到這窮山惡水來,看來你跟我一樣,是犯了錯誤的人。不過看樣子你犯的錯應該不大,還有回去的機會。說說吧,讓我們這些不可能再回去的人也樂一個。”張良石的眼睛又瞇成一條細線,閃爍著明亮的光芒。
病人周不佃在床上呻吟掙扎,但手術間里除
“看來,今天這臺手術不是什么返城捷徑,這個億萬富豪也不是什么金鑰匙。不好意思,我好像是進錯地方了。雖然我這個人沒品味,好出風頭,偶爾喜歡算計別人,但從來不敢把醫德二字忘了。所以,就算被發配到這里,就算再也回不去了,我也不會跟你們同流合污。”
“你知道那顆心臟的故事嗎?”就在
快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