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與他,是彼此的初戀。愛情來的時候,是在冬天的火車上,兩個人都沒有座位。 她是個自卑的女孩,相比其他女孩的爭奇斗艷,她寧肯做一株角落里的草,無人關注,但也可以靜享屬于自己的時光。 他很大方地朝她問一聲好,而后指指窗外,微笑著說,雪花自己都不知道它們有多美。她順著他的視線看向窗外,被飛揚的雪花深深吸引。偶爾,她會側過頭去,專注地聽他講學校里的趣事。時光像飛馳的火車,一晃,便將那些難熬的苦全都丟在了鐵軌上。 車到站的時候,他幫她取下行李,一路高舉著穿過人群。他說,一個月后我還是坐這趟車回校,如果能買到上午最早的一班車,或許我們可以不再“罰站”。 她當然明白,這是他對她婉轉的示愛。她羞澀的笑容是對他最明了的回復。 此后他們又在一起坐過許多次火車。他們考到同一所大學讀研,假期時,他會用打工攢的錢跟她一起去旅行。很多時候,都是沒有坐票的過路車,兩個人依偎著站在過道里,看窗外山花爛漫的田野。 工作后,“站著旅行”已成為過去時。他許諾給她的蜜月,便是乘坐飛機抵達山清水秀的桂林。她盡情享受著金錢帶來的舒適和安閑,如果她開心,只需花兩個小時,一張動車組車票便可以把她送到北京繁華的商場。 她不知道自己的迷失究竟始于何時。她學會了挑剔,挑剔人多的飯館,嘈雜的商場,不合口的飯菜,擁塞的公交,油漆脫落的房子;繼而她又挑剔他的工作,挑剔他發福的身體,甚至看見他在沙發上的睡姿也會生出厭倦。 她頻頻與他爭吵,理由瑣碎至極,到最后,連她自己都覺得這種爭吵毫無意義。 “離婚”兩個字雖然彼此都沒有說出口,但心卻越離越遠。為了挽回,他帶她去熱戀時游覽過的一個小城。依然是無座的車票,依然是亂哄哄的車廂,她卻沒有了昔日熾熱的愛戀。 車行至半路,她開始與他爭吵,要他去補臥鋪的車票。他堅持說臥鋪已經售完,她卻不依不饒。就在兩人陷入僵局的時候,門口一個坐著的女孩突然起身,走到他們面前,羞澀地笑道:“你去那個位子上坐吧。”她詫異,問:“那,你呢?”女孩抿嘴一笑,朝身后的一個男生努嘴道:“我想和他站著看看風景。” 那一刻,她想起了往昔的時光想起自己也曾經和這個女孩一樣,如果只有一個位子,寧肯站著也要和心愛的他在一起;想起她也曾這樣擁著他,一起看窗外的風景。 這趟漫長無邊的旅程,讓她將丟棄在鐵軌上愛的時光一寸寸地撿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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