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歸之旅

王東與王奇結婚七年了，他們的愛情已經淡如水！ 一年前，王奇在一次游水事故中磕到了腦袋，從此之后就不能說話了?，F在她辭了工作，呆在家里無所事事。王東在一家網絡公司工作，有著一筆不錯的收入。 他們對現狀已經沒了激情，沒了渴求，平安即可 沒事的時候王東就趴在網上閑逛，最近他認識了一個叫“秋水”的網友，他們聊得很投緣，友情進步得很快，秋水給他發來了一張照片，很漂亮，王東把它設成了電腦桌面。 他們有很多的話題，比如文學，運動，誘人的愛情… 王東說他夢想過出一本書，實現價值，積攢旺盛的人氣。但現在他還是個默默無聞的職員！他對現實有點失望。 這話沒錯，他的文筆不錯，寫東西不會費什么力氣，但現實頗有點懷才不遇！ 秋水很同情他，陪他一同唏噓； 他說他喜歡登山，喜歡一覽眾山小，喜歡在高高的山頂和湛藍的天空深情對視，一言不發。 這話半真半假，他的身材不錯，但很少登山。 他說他單身，連女朋友都沒有。 他撒謊！ …… 他們像這樣聊過很久，聊得越來越深刻，越來越難以割舍。最后有一次，他對秋水說：“咱們見個面吧，我帶你去登山？” 那一頭沉默了很久，回復說：“好吧” 他們約定了時間地點等一切事宜。這次下線之后，王東感覺到生活不再是單調的葉子，他看到了遍地的鮮花，它們向他招手，他安然的躺在其中，被幸福掐住了喉嚨。 他喜歡這種感覺。 他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房子太小了，特別是跟王奇一起住。 王奇最近越來越古怪，她總是莫名其妙的在半夜起來，在客廳里溜溜達達。她的水喝得越來越多，飯吃得越來越少。 他們早就分居了，對妻子的奇怪舉動，王東的眼睛半睜半閉…… 難熬的等待過去了，見面的時間就來了。 頭天晚上，城里下起了雨。雨水噼噼啪啪的敲在大地上，濺起了黑色的靄。 王東做好了一切準備： 他選擇離城市很遠的一片原始森林公園作為幽會的地點，那里偏僻少有人煙，是情人們的首選。 他以王奇的名義向公司請了假，還跟老板借了一輛車子。老板是他們共同的朋友，也是個好人，他挺同情王奇的遭遇，聽說他們要去散心，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他很興奮，久久才睡。 一切按部就班，幸?？羁疃鴣怼? 秋水就像她的昵稱一樣水潤，她在很遠的另一個城市生活，風塵仆仆。他們在城市東郊的客站見面之后直奔南郊的山區而去。 一路上，隔閡很快被打消。秋水的單純讓王東很滿意。最后他們在一家度假村住了下來。 這是他們的第一個晚上，他們說了很多的話，像兩條偶遇的魚，把新鮮當空氣，把愛當呼吸，直到最后的高潮順理成章的到來。 出岔子了。 在高潮里，王東的玩意失靈了。他試了很多次，他們加倍努力了很多次……但失敗不可避免。 他們折騰了很久，最后，他疲憊的躺下，用無辜的眼神告訴秋水，我沒問題，只是有點累。 秋水善解人意，她趴在那具失敗的軀體上，開始用嘴巴給他療傷。 第二天，天空陰沉，但是沒有雨?？諝飧裢獾暮茫麄儧Q定到山里去。 山谷里彌漫著水霧，翠綠隙處的山泥芳香而性感。秋水像只快樂的小鹿在林子里穿來穿去，逃避著獵人王東的追捕。一切正常而美好！ 山林越來越深，山路的盡頭，一口不大的湖若隱若現。 天真的秋水張大了嘴巴，“你看你看，這有水，快過來”她興奮的大聲喊叫，奔向了蕩漾的湖水，然后迫不及待一躍而下。這個小女子有著很好的水性，她很快就變成了一條歡快的魚，湛清的湖水把她身上的薄裙浸透得發亮，變成了裹身的鱗，那一束優美的線條讓岸上的王冬饞的發狂。 王東也跳了下去，傻瓜才會錯過這個好機會。 他們在淺水灣游弋，用水互相擊打，有幾次王東都快要摸倒秋水了，但都被她像魚一樣滑掉了……漸漸的，他們離開了湖岸，朝湖心游去。腳下的河灘越來越深。 秋水快樂極了，她在水面上下輕盈的匍匐，姿勢天真無邪。王東在后面苦苦追趕，氣喘吁吁。 他們的快樂忽近忽遠，忽上忽下。 他們大概游了很遠，最后王東認輸了，他停止了追捕，大口大口的吸氧，用來釋放一下肺的負擔。 天空蕩起了雨點，冰冷，繁雜，不懷好意。冷靜下來的王東意識到該是返途的時候，于是他大聲的呼喊著秋水。 那條小魚不見了。 她最后一次沉下水面的時候，再也沒上來。她消失得太快了，大概只在他眨一下眼的功夫，甚至沒能在蕩起一點點水皮。 王東又大喊了幾聲，接著不停的大聲呼叫，而四周只有沉默的雨水，噼噼啪啪。他試著朝前方的水底俯看，朝四下的水底俯瞰，最后干脆把身子伸進了水里，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秋水失蹤了，消失在這片疑點重重的湖里。 王東感到了巨大的恐懼，他的游泳技術算不得游刃有余，他本能的想過朝回游，回到安全的岸邊。但最后還是強制著冷靜下來，并極快地做出了一個義無反顧的決定，找回秋水。 他再次潛進水底…… 時間按部就班，一個小時，兩個小時，三個…… 王東濕淋淋回到岸上的時候，雨水停了，天黑的透透的，遠方的平原正閃著青白的光。他沒有找到秋水，只有失魂落魄地趕回度假村求助，卻一個人都沒見到，于是他開車出了山林，飄向了公路。他遇一些吵吵鬧鬧的人，他向他們求助，他們聽不到。他還看見一輛警車，有兩個值班的警察在閑聊。他向他們求救，他們也沒聽到。 他像一只螞蟻，孤獨的行走在危險的森林，一片葉子都可以要了他的命。他的腦袋開始一點點的被洗白，一點點的無力。最后竟一邊走一邊哭起來！那聲音像蚊子，像怨婦，像游魂！淚水成了武器，他用它來洗刷恐懼，或換取一絲一毫的憐憫，至少也該能給他一點靈感的力量，劃破這古怪深邃的黑暗。在淚水里，他倍感無助。他想起了他的爸爸，他一輩子都默默無聞，去世前他對他說：照顧好你的媽媽，別讓他想我！ 他想到了他的媽媽，她現在還生活在農村，一生都在慈祥的注視她的兒子。 他還想到了他的女兒，她和她的小姨出去玩，結果她們乘坐的車子翻進了山崖，一失兩命。 那是她和妻子王奇共同的幸福，孩子沒了，幸福像墻一樣塌了。 他想到了王奇，他要回家！ 他跌跌撞撞，若虛若無的回到了家，推開了那堵厚重的鐵門。他的回歸并沒能引起妻子的主意，她還是像往常那樣在黑暗的客廳里溜溜達達，頭發長長?a '://./huati/muqin/' >母親×肆郊?，他停灾]納肀擼ぞ玫淖⑹鈾劬σ徽Ｒ膊徽?；他伸出手想去摸妻讬熏结果将要触琵_顧募綈虻氖焙蛉雌肆爍隹眨磣雍鶯蕕淖蒼諏飼繳稀?br /> 他大驚失色，他發現自己的身子軟塌塌的像被抽掉了骨頭，只剩下一幅臭皮囊。 他的眼睛睜得更大了，瞳孔塞滿了陰霾。 陰影里的王奇慢慢的轉過身，鎮靜的把他撿起來放在桌上，嫻熟的把他的雙手折疊在胸前，然后是腦袋，雙腿……最后他被變成了一件四方的雨衣，只留出了扣子一樣的眼睛。他驚恐的望著她，望著她慢慢的拿起水杯，那里面是一片湛藍的湖水，他看見他的尸體留在了那片水里，他已經淹死了，死不瞑目…… 王東抽搐著醒過來。 窗外的雨水已經停了，露出了皎潔的月亮。對面樓層的窗子漆黑一片，不只是誰的夢丟了，悶悶的發出了一兩聲低吼。 王東驚魂未定，試著抬起了胳膊，還好，骨頭還在，一個夢而已！ 他的后背和腦門出了很多的汗，嗓子異常的干涸，于是他走出房間，想找一杯水喝。 客廳的燈光暗淡，一束懶光灑在他們的結婚照上。里面的丈夫健壯，安全，臂彎里的妻子寫意，快樂，他們的世界鋪滿了溫馨的黃玫瑰。 他曾跟她說：“手捧黃玫瑰，一生一世不流淚” 她笑得很幸福…… 他在那幅照片面前停了很久。 他想起了很多的事，眼里忽然變得潮濕起來，于是倉促的轉身奔回了房間，連水都沒喝。 他打開了電腦，找到了秋水的QQ，看到一句留言：“不要忘了我們的約定，你要來找我啊—秋水，已出發” 他的腦袋重重的砸向了鍵盤。 第二天早上，天空湛藍，太陽又大又圓滿。 王東離開家的時候，沒有看到王奇，很長時間了，她的門一直關得死死的，她的水杯還放在客廳的茶幾上，孤孤單單。 結婚照依舊堂堂正正的擺在那，王東的眼睛在那上面停留了片刻，慢慢的關上了那堵厚重的鐵門。 走下樓梯的時候，他的腳步輕盈。 他的腦袋一點點地被洗白，他猜不透，只是不是一次不歸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