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表已經是凌晨四點了,我輕輕拿開她的手,沒有弄醒她,小心的起床穿衣離開,回到自己的店里繼續休息。 再次醒來,天已大亮了。每一次性愛過后的早晨,都能讓我精神百倍,我喜歡這種感覺,有一種想唱起歌來的沖動。重回越南,但已慢兩番心情了。沒有了焦濾與急迫,只有理性和平靜,這是做事的人所必需的狀態。 湄公河流域的山山水水,養育著這處異國他鄉的男男女女,連年的戰火讓這里的人們更懂得珍惜生活,戰爭的傷痛總是不時的顯露著,人群里總是很容易發現身帶殘疾的男人,他們表情悲切,目光吊滯。 美麗的湄公河流經越南時,被叫做九龍河,這條壯闊而美麗的河流,不知承載了多少愛恨情仇,生離死別。被這條河流滋潤著的大片土地上,有著多少平淡生活著勞作著的身影啊!我也極渴望這種平淡和勞作啊,可為何偏偏我卻只能是充充的過客?看著飛馳的烈車窗外的遠景,我的牙緊咬著,發出一陣只能我自己聽到的咯咯作響聲。 車到河內時依然是凌晨時分,下車后我沒有出站,就在候車室里坐著找盹,我的衣包里只裝著少量的錢,別的分裝在內褲上和外褲里層縫著的包里,比較安全,錢是不能有閃失的,不然麻煩大了。 天亮時,有些餓了,我吃了點隨著帶著的干糧。不一會,售票的小窗打開了,我過去問了問售票員開開往老街方向和友誼關方向的列車有幾點的。得到的回答是早八點有一趟開往老街,早八點三十分有一趟開往友誼關。雖然窗口上方有大塊的列車時刻表,但在越南象我這個年紀不識字的人很多,何況我就象個越南的農民,絲豪不會引進懷疑,我對自己的形像策劃很滿意。 我發現越南男人似乎都很喜歡戴帽子,我也為自己準備了一頂,小短沿的綠色軍帽,被我有意的洗得有些舊了,從發前戴上頭上故意印了些汗漬。這讓我看上去象個越南退武軍人。我從新玉父親那里問過許多的越南國情、民情。我知道越南現在不打戰了,退武軍人很多。 出了車站后,我直接去一個地方,陳老板的小店,店依然還在開張,我進去后坐下,看到陳老板在收銀臺后面忙碌著。我要了一碗米粉和一碟豬肉春卷后狼吞虎咽起來,陳老板往我這邊看過,但很顯然他也沒有認出我來?,F在的我和周圍的人跟本就找不出什么區別來了。吃完后,我大大咧咧的走過去付了錢,陳老板連看都沒有看我一眼。我對自己更有信心了。 接下來的時間,我就在河內的街上瞎逛,再熟悉一下街道順便找幾家合適的小旅店。我是不能在一家旅館長住的,一處頂多住兩天就得換。 我也到河內的商店里去看了看,我在適當時候還買兩只質量好點的碗,當然不是用來裝飯的,我買的碗注定是裝不了飯啦,我把它們小心的敲成一厘米左右的小塊,包在炸藥的外圍,一起送給武安平。 我到新玉爺爺的住處去了一次,在周圍溜跶了一圈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往門縫里塞了一張空白小紙條。這是事先約好的,意思是告訴他我來了并讓他停止一切對武安平的監視活動。但我不會和他聯系,除非遇上什么大麻煩。 在此之前他盯梢了武安平有二十來天了,武安平的出入規律等等都詳細的被記下來并到了我的手上,新玉的父親翻譯著我記下來熟悉了幾天,現在都裝在我心里。這個冷漠而無情的老頭這次是愿意幫忙的,無論對我還是對他,新玉的事情都是一種恥辱,不管是老男人還是小男人,這種恥辱會激起強烈的憤怒的。然而我對整件事情的策劃,讓每一個憤怒的人都把憤怒埋藏于平靜之下。 我找到了文瀾路,武安平的家就在這條路上,這里屬于河內市的高尚住宅區了。越南雖然連年戰亂,但社會治安非常好,人民被管制得服服貼貼的。近一些年來到過越南的人都有這種感覺。國內的賭場什么的都是為外國游客開辦的,本國人一律不許進入,越南本國人一但進入被發現,一律叛刑。小偷什么的也極為少見。文瀾路上行人不多,不時有小貶或挑或背的行走叫賣于其中。 七十三號院,武安平的家。我沒有過多的張望,只是如普通行人一般匆匆而過。院墻不高,要翻過去很容易?,F在正是武安平的上班時間,他肯定不在家的。 我在河內市區里一直轉到下午六點才找了一家小旅館住下,也不需要什么證件,會說越南話就是身份證明。我對老板說我從新州來河內玩兩天。 安頓下來之后,小休了片刻,再次出去吃了些東西,然后如出來街上納涼的本地人一樣,慢慢的在街頭信步著。 到了新玉家的時候,天已經全部黑下來,街燈昏暗把影子拉得很長很長。同樣的,我沒有直接進去,而是小心的察看了周圍的情況,覺得安全了才拿出鑰匙開門進去。 炸藥就放下新玉的床下面,還是我用我交給新玉父親的那個帆布挎包裝著,我拿出來看了看,全在里面。但包里傍邊多了一樣東西,手槍,一只不知是哪國產的左輪手槍和二十多發子彈。另外有一個槍套,槍套上的皮帶很短,我很快就反應過來那是綁在小腿上的。新玉父親沒有跟我說過他放了手槍的事,那就只可能是新玉的爺爺放的了。我想我不可能用上這東西,這東西一但被用上,我萬萬是回不到中國去的。 現在還不是帶走炸藥的時候。我從新玉家里帶走了一只背籮。和一頂越南草帽。這也是新玉父親準備好的。 背著背蘿回到了旅店,到水房洗了一下,上床睡覺。在火車上坐了差不多二十個小時,又在街上轉了一天,我還真有點累了,很快的我就睡著了。但臨睡前也沒忘記把褲子放在枕頭下面。 不怕賊丟就怕賊惦記。武安平在明我在暗,這是我的唯一優勢。他的基本規律和情況我是清楚的,剩下來的就是尋找機會了。 六點鐘小石鐘準確的叫醒了我,我起身擦了把臉就背上背蘿出門了。到了白天看好的一個市場里轉了一圈,買了越南本地產的紅毛丹背上,往文瀾路方向走,覺得早了點,正好在路邊上吃碗米粉,吃下一碗覺得不頂事,又吃了一碗。好胃口總能帶給我好的精神狀態。 我在文瀾路號附近溜跶著,對路人小聲的叫賣著,一輛軍車開到門口停下。我在距車三十米的地方放下背蘿,蹲在邊上用草帽扇著風。 不一會,他出來了。個不高但顯健壯,穿著淺綠色的短袖軍用襯衫。這就是河內人民事務署署長武安平,我近十個月來日思夜想的人。 那時的越南還是軍管制,政府官員都是軍人,武安平也是,身上也應該有配槍。但我毫不懼怕,接近他給他幾槍是容易的,為了新玉是值得這樣做的,但為了這樣一個畜牲似的東西賠進去自己就不值得了。 他徑直上了車,車開遠了,我才激動起來,緊咬著的牙發出的咯咯聲有種手足無措的感覺,心里想著新玉有種想哭的沖動。但很快我就提醒自己冷靜下來,完全沒有必要這樣,我是來干什么的?我是來幫新玉討回一個公道的。 武安平有老婆有個十歲左右的兒子。按新玉爺爺的情報,應該在不一會他兒子就應該出來了。我把位置移動到武安平家院子大門的正對面,果然不一會門開了,一個女人送孩子出來,孩子是在十歲左右,那女人三十來歲的樣子,遠遠看去似乎有幾分姿色的樣子。 我還沒選定在哪里動手,但如果在家里動手,對面的這對母子難保成為陪葬品。想到這里我有些于心不忍,但轉念一想,有誰對新玉心軟過,對新玉身邊活著的人心軟過? 武安平的兒子走遠了,他老婆也關上門進去了。街上的人開始三三兩兩的走過,我邊做生意邊觀察武安平家門前的狀況。接近九點半鐘時,他老婆出來了,看樣子是要去買菜。 沒想到她朝我走過來了。 “怎么賣?” “盾十個!”河內走街竄巷的小販都不帶用秤稱的,水果、蔬菜什么的都是按個按把賣。 她彎下腰開始挑挑撿撿的,我仔細看了她一下,算是個好看的女人,但這讓我心里越發的憤恨,武安平這個畜牲越發的不可原諒,有這么好看的老婆,為什么還要禍害我的新玉,我心里什么想法都產生了,但我還是得裝得表面平靜而象一個越南農民。 她遞給我一千越南盾,我也沒看她撿了多少??粗呐又唛_的屁股,我平生涌起了想把一個女人強暴、折磨致死而后快的沖動。但那樣就成了武安平了,我是不會成為那種畜牲的,永遠不會。武安平在下班后的生活很混亂,狐朋狗友很多,也常出去吃飯喝酒,但在新玉爺爺監視的那二十多天里,不管每天晚上到什么時候,他都要回家,他的專車一直跟著他直到把他送回家為止。 我盯了他兩天,也要下班時守候過,想在家以外的地方動手很難了,就算動手成功我逃出的機會也不大。無論成功與否,我只能在爆炸前以最快的速度離開河內接近邊境才有回到國內的可能。 武安平每天出門的時間在八點半,從河內開往老街的火車在八點開,我在七點前放好炸藥,一個小時的時間是能趕到火車站的??磥砦冶仨毭包c險了,在天亮前潛入武安平家的院子安放好炸藥然后不管能不能炸死他先上火車去,這樣我才能逃得脫。到時我得帶上槍,萬一被發現,就拼了。 我在武安平老婆出去買菜后,選了一個沒人的時候爬上墻頭向里面張望,剛一露頭,院里就傳來了狗叫聲,一條大狼狗沖著我狂吠不已。“媽的!”我暗罵一句跳下墻來。我看清了,那條大狗是散放在院內的,很麻煩的一件事。有種近乎絕望的感覺。莫非我真的要和武安平那個畜牲同歸于盡嗎? 換了一家旅店后我躺在床上思索著,關于武安平的一切活動規律在我腦海里想了一遍又一遍。在他家里動手是我唯一的出路,不然就得長時間的蹲守監視,還得隨身帶著炸藥,有機會再行事,但那太危險了。 直到下午我才出去吃飯,做在臨待的小攤上吃完東西,又向老板要了杯水,坐著慢慢喝。 我的肩傍被人拍了一下,我驚得站起身來。 一個頭戴斗笠農民打扮的身影站在我身后,斗笠壓得很低,看不清楚是誰。 那人拿下了斗笠! “爺爺!”我叫了一聲。來人是新玉的爺爺,這很讓我意外。 他沒說話,只是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原來他一直在跟蹤我,我個在叢林里打過游擊的老頭,在城市里同樣的讓人感到神出鬼沒的。 我們沒有談多一會,但他說了關健的一句:“武家的狗不會比法國人的高盧犬更厲害的!” 他給了我一小包東西,讓我撒在肉上,說狗吃了會很快無聲無息的倒下的。 他說他得離開河內到老朋友那里去一陣子了,剩下的事就得我自己做了。我很能理解他,在越南謀殺一個軍政官員是會牽連全部親戚的。他能給我幫助已經讓我重新對他產生認識了。我們只說了不到三分鐘,他就走了。是的,剩下的事只能是我自己來了。 我提前一天買好了火車票。潛伏在黑暗中盯著武安平家的大門。從傍晚時分我就在附近,沒有看到武安平回來。 前邊是我的背蘿,萬一被人發現我就裝作是躲在暗處睡覺的小販。 已經快十二點了,忽然遠處有汽車的燈光閃動,果然是武安平回來了。 看樣子他喝多了,司機把他扶下車按了門鈴,不一會他老婆開門,和司機一起把他扶了進去。好!真好! 司機出來開車走了,過了一陣,我在待對面爬上了樹向里面看了看,窗里沒有透出燈光了。 街上已經少有行人了,我來到新玉家,依然是小心翼翼的進去。 在微弱的電筒燈光下,我在廚房位置找到了水,把手弄濕后又觸摸了金屬的東西,盡管河內的空氣很潮濕但我還是按規矩做了,電雷管是不管你是什么人的,一但承受了電壓就打火放電爆炸,人自上的靜電也完全可以引爆。 我接好了電線,我放棄了定時的想法,改成觸碰引爆了,石英鐘只起到個電池盒子的作用,但可以在現場堪察的時候迷惑一下越南公安。 一切都準備好了,到時擺放好位置,稍有改變就爆,我打算把剩下的兩發雷管全用上,雙保險。 時間還早些,我躺在新玉的床上,我唯一全身心投入愛過的女人的床絲毫沒有留下她的任何的味道,有的只是在潮濕的空氣里有些發霉的味道,蒼涼而讓人悲痛。 我祈禱著新玉在天之靈保佑我一切順利,讓武安平那條畜牲去為她贖罪吧。這個世界仿佛沒什么公理,沒什么仁慈,有的只是仇恨。 幾節炸藥被我綁得很緊,四周遍布著瓷片,威力不會比生鐵彈片差,就算沒有這些彈片,光是炸藥本身的沖擊力就足夠讓武安平上西天了。 還有兩小時,我又扯掉石英鐘連出來的電線恢復了它的時鐘功能,調好時間放在我耳邊不遠處,四點半鐘,它會叫醒我的。 我很平靜,一個人長時間里想著某一件事,想的時間長了,就成習慣了,不會緊張不會害怕,聽著石英鐘在寂靜的黑夜里發出的低低的走動聲,我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嗒...嗒...”石英鐘把我叫醒了,正好四點半。我關了開關,重新把電線接好后取出了電池,帶上我需要的所有東西裝進包里,把手槍綁在小腿上,把床單整理了一下,最后回首看了看新玉生活了十多年的房間,輕輕的退出門去。 凌晨時分,大地浮現出熱帶雨林氣候難得的清涼,躍過低矮的建筑朝東方看去,天空還是深灰色的,路燈都已經關上了,在黑暗里我健步如飛,努力的觀察著前方有沒有什么異常情況。 一路上很順利,沒有遇上什么阻礙。在離武安平家院子米左右的地方,我停下來拿出用油紙包著的豬肉,一共三小塊,小心地拿出小紙包,把新玉的爺爺給的藥小心的涂抹在上面后輕輕接近武家的院子,其實我試過的,因為院子在路邊的關系,一般有人走過的時候那狗是不會叫的,但我還是萬分的小心。向院里拋進了第一塊肉,沒有聽到什么反應,于是我再次拋進第二塊,和第三塊,動靜不是很大,但狗一定是能聽到的。我摒住呼吸,仔細院里的動靜,聽到狗小聲的哼了兩聲。 過了約摸五分鐘,我試著爬上了墻頭看了看,沒有聽到動靜,房子大門的門檐下燈還開著。我下來,把槍從小腿上取下來,別進后腰帶上,試試一切都妥當了,再次躍上墻頭,然后手拉著墻頭輕輕落到院里,借門檐那邊傳過來的光亮,我看到那條狗死在花叢邊上,我輕輕走過去,狗已沒有了聲息,于是小心的將它拖進花叢里去,不讓人從二樓的窗子里看到。 我接近了房門,雙扇外開式的,這就簡單多了。但我得求老天保佑等會第一個推門的是武安平。我看看院子大門,那里根本無法安放什么東西,這么大一個炸藥包天亮后老遠就能看到。我一下子沒了主意,如果炸不死武安平我這十個月不就白忙了嗎?再找機會就難如登天了。怎么辦啊怎么辦? 院子里的花叢很整齊,也很干凈,是有人經常修剪的,是他老婆清早起來整理,還是武安平整理?武安平昨天喝多了,今早會不會早起?一個個疑問在我心里產生著,時間一分一秒的在流逝。我的額頭上開始滲出汗珠。狗!那條死狗應該是可以幫上忙的,不管誰先出門看到狗躺在路邊上不動肯定會過去看的,而女人一般是不會去翻動死狗的,就算她先看到也會去叫武安平來看,只要稍稍一搬動,隱藏在邊上花叢里的炸藥就會轟然而響,光遍布炸藥周身的那幾十塊瓷片就足以要了周圍人的命,就這么辦了。我戴上我的電工線手套。 幸好我帶的電線足夠長,別的小東西也帶得齊,甚至還帶了半只筷子。這也是我的優勢之一,從來的思維縝密讓我從小比別人更勝一籌,這種思維模式讓我終生受益,不管是做好事還是辦壞事。 看看表,快六點鐘了,東方露出了淡淡的灰白色,天快亮了。 我把電雷管小心的插進炸藥里,雷管爆炸產生的每平方毫米公斤的沖擊力就足以引爆炸藥了。雷管線和石英鐘的電線連接到一起,分別從石英鐘電池一端和雷管一端引出的兩根線只在一相碰,就灰飛煙滅了。我還沒有裝上電池的,否則灰飛煙滅的可能是我。我把從中國帶來的兩塊小磁鐵拿出來,把兩根引出線用牙剝掉了絕緣層,動作飛快,得益于我幾年的電工經歷,在磁鐵身上均勻的綁上電線。 炸藥藏在了相對茂密的花叢里,把電線拖出來,抬頭看看二樓的窗子,仍然是黑呼呼的。 死狗很沉,約有三十多公斤,“媽的,你幫爺爺一個忙,爺爺抱你一次也不虧啊!”我在心里暗暗道。 狗身子有一段仍在花叢里,身下正好壓著電線,從哪個角度都看不到電線的。一寸長的一段筷子把一塊磁鐵頂在狗身子上,另一塊磁鐵就放在下面。我輕輕的搬動了一下死狗身子,沒動靜,于是把筷子頂到磁鐵邊上一點,只是輕輕的搬動了一下,寂靜中聽到兩塊磁塊“嗒”地吸合到一起的聲間。成了!我心中暗喜。 再次把磁鐵分開,小心的頂起一塊。我做了幾個深呼吸,有種緊張的感覺了,用手輕輕的探進死狗的身體下面去,磁鐵還被頂在上面,輕輕的再把手縮回來。 還是不放心,再探查了一次,磁鐵仍然被頂在上面。 接著做了幾個深呼吸后,從褲包里拿出電池,小心的把手伸進花叢去,摸到石英鐘,閉著眼眼準備把電池放進去。我停頓了一秒鐘,如果現在爆炸了,那也算是天意了,我無怨無悔。 “咔跶”電池裝進去了,我長出一口氣,小心的縮回手,半蹲著慢慢的移動開,掃視了一遍院子,沒留下什么不該留下的。把隨身的帆布包挎好,手套拿下來放進包里。到了墻邊上,墻約有兩米五左右高,我躍起攀住墻頭,雙手用力腳一蹬,我騎到了墻頭上,看看院外沒什么人,又攀著墻頭小心的落在墻外。 環顧了一下四周,小跑著離開。我穿的是越南那時候很流行的解放鞋,膠低很軟,可以做到走路無聲。多年后有人抱怨我走路無聲常嚇到別人的時候,我都會想起那天逃離武安平家的情景。也許就是從那時候開始,我走路真的很少發生聲音,也很鐘愛那種軟底的鞋子。 路過一個下水道時,我把包里的東西全部倒了進去,用不上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有種輕松的感覺。但我知道,接下來就是逃亡了,不逃到中國領土就不算完,我從來沒有象那時候那樣的想念祖國。我沒有丟掉那只左輪槍,還真不知道下去會遇到什么事,我把槍依然放在小腿上的槍套里。肥大的褲子遮掩得很好,看不出什么來。 天亮了,我看看表,七點過五分,我離火車站約摸還有十五分鐘的路。我在一家早早開張的小店里買了兩瓶玻璃瓶子白鐵壓蓋的飲料放進包里,那種東西在中國叫汽酒,但酒精的含量很低。 在火車站附近,我吃了一碗米粉和一碟春卷,也不知是什么味,一股腦的全吃進去?;疖囌纠镉行┤祟^涌動了,混在人群中的我仿佛什么也沒有干過,什么也沒有發生過。 上車后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看表,八點差十分,等待吧! 我渡過了人生最長的十分鐘。盡量克制自己不去看表,但還是忍不住的看了三四次。我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每一個人,但都沒有發現什么異常,大多是前往中越邊境做生意的越南人和準備在沿線下車的人。不斷有人通過各個窗口和前來送行的人說著告別的話。呼喊聲笑聲、小孩的哭聲不絕于耳,太陽已經升起來了,車箱里開始有些悶熱,我的雙腿不停的交替著,稍一留心的人就能發現我的緊張與不安。我一次次的告訴自己不要慌張,但是總有種難于控制的感覺。 我開了一瓶汽酒呷了兩口,感覺稍好了些。 終于,“嗚......”氣笛長鳴,火車準備開動了。 別了!河內。我在這里渡過了一生不會忘記的五天。 武安平!見鬼去吧! 火車駛出了車站,很快的到了城外,遠處的山林,近處的田野讓我的心漸漸的平復下來! “新玉!保佑我吧,我做為一個男人為你做了自己能做的事,保佑我吧,新玉!我愛你!” 列車穿行在湄公河流域的原野上,熾熱的空氣不斷從窗外涌進車廂,遠望去,原野風景如畫。 發車三小時左右的時間,我在各節車廂里走動了一下,也接近了車上乘警和乘務員乘坐的的靠最前的車廂,沒有什么動靜。來查過一次票,一切都很正常。我心里盤算著此時此刻,武安平家的院里里會是什么情形。越南北部的鐵路是中國援建的,采用的是中國技術,但我不確定列車上能不能和沿線的車站聯系,估計還是可以的,我不應該放松警惕。 我和大多數乘車的人一樣,沒有去餐車就餐,只是購買了快餐,那時還沒有一次性方便飯盒,用的是鋁飯盒裝盛食物,吃完再由乘務員收回去。我仔細的觀察了乘務員的一舉一動,沒發現什么異常情況。但是列車還得行駛十多個小時,沿途還會??恳恍┸囌?。車到一些小站時,我也觀察了車站上的情況,一切也很正常。但我暗暗著急起來,是不是失手了,武安平逃過了我為他安排的節目? 我很矛盾,既為自己能不能安全回到國內擔心,又害怕自己的努力功虧一潰。 時間過去了十小時,廣闊原野上已被夕陽渡滿了金彩,氣溫似乎更高了。我身邊的乘客更換了一些,依舊看不出什么異常。 昨夜只是在新玉的床上迷迷糊糊的睡了一陣,又在緊張中度過了一個白天,的確是有些困了,一陣倦意襲來,我靠著車廂開始打盹兒。 也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列車停了下來,身邊開始有些亂哄哄的,我連忙睜開眼睛四下看,旅客上上下下的亂了一陣,列車又重新開動了。 我從包里拿出另外一瓶汽酒打開來喝了一口,然后小心的拿在手上。我身邊換成了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他掏出煙來遞了一根給我,我擺擺手說不會。 我們聊了起來。 我依然說我是新州人,這次出來是要去找原來的老朋友,看看能不能撈到什么差事做。但具體去哪里我沒有說。他點了點頭。 他告訴我說他只做幾個站就下車了,他是來出差的。接下來他說車站進站時檢查得很嚴格,幾乎每個人都要問話,我的心一下子狂跳不已。 “出什么事了嗎?” “不是很清楚,聽說是河內出了什么事,有個大官在家里被炸死了。所以進行全國性的治安檢查。” 聽他這么一說,我知道該來的終歸來了。我成功了!我肯定成功了,但接下來我也難辦了,但這一切是我預料中的事了,不管它,見事行事吧。 我不能再睡覺了,列車上的乘警也應該知道了河內發生了事情,我得盯著車上的情況。 我起身對身邊的男人說我上個廁所,然后向車廂后面走去,走到衛生假裝推了一下門,也沒管里面是有人沒人,然后又走向前,走到自己的的位置時向那男人示意自己往前一節車廂去。 穿過了車廂的連接部位,我徑直以普通的速度向前走,走過三節車廂后,透過車廂門上的玻璃我看到前一節車廂里三個乘警正在對乘客進行檢查。我側著身子小心的觀察,那種檢查顯然是帶著目的的,特別對男人查問的很仔細。 列車的轟轟聲中又隔著一道門,根本聽不到里面說些什么,但從乘警的表情來看,顯然是在執行任務才會有的表情,上兩次乘做越南的列車,根本就沒遇到過乘警檢查的事。我想我得趕緊想辦法了,在自己的目標還不是很大,或許說乘警還不是很確定車上有沒有可疑目標之前。 車外已經是黑夜了,列車已經跑了十四個小時,還有四個多小時就能到老街了,我心里這么想著。忽然,我發現乘警叫起了兩個男人,并示意他們往前面的車廂去,兩個男人順從的拿著自己的東西跟其中一個乘警走了,我仔細的看了,兩個男人沒有跟任何人打招呼或有什么別的表情。我很快的意識到,這兩個男人和我一樣,是單身乘客。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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