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月日是我歲生日,我從來沒想到這一天會變成一個悲慟的日子。此后我再不會在這一天慶生了,我要用它來悼念我的好友和大哥閆懷禮。
懷禮是這天上午點分走的,他最近年都在受肺部纖維化的折磨,號他發燒燒到.℃,掛急診住了院。入院半月后,病情已經基本得到控制,本來都已經為出院做準備了。
號左右,我跟八戒馬德華、師父遲重瑞約好了去醫院看他。他夫人說他情況比較穩定了,讓我們暫時不要去了,沒想到……
拍版《西游記》時我們一起合作了年,朝夕相處,歷盡磨難一起走過來,感情非常深厚。電視劇播出之后,觀眾反響特別強烈,中央電視臺還特別成立了“西游記藝術團”,到世界各地參加活動,應該說,我們師徒人從未真正分開過。
直到現在,我還清楚記得第一次與他見面的情形。年月,楊潔導演籌拍《西游記》的“試集”。她非常清楚在當時的技術條件下用現實主義手法拍攝神話故事的難度,于是選擇了《除妖烏雞國》做試驗。這一集里場景豐富,天上人間、龍宮地府全都有,出場人物也多,如來佛祖、觀音菩薩、師徒人、民間老百姓等等全都有,拍好這一集就等于給全劇拍攝做了全面演習。
那時唐僧還是汪粵,他是最早定下來的一個,我是第二個。閆懷禮是作為烏雞國國王推薦來的,還不到夏天呢,一副短打扮來劇組試妝,.米的個兒,高大壯實。楊潔導演眼睛特“毒”,一眼就覺得他跟烏雞國國王不太靠得上,反倒是演沙僧的理想人選。結果他化好妝出來,果然效果非常棒。楊導演說:“活脫脫就是一個沙和尚啊!”
最初我不是很放得開,一來年輕,經的事兒少;二來壓力太大,總是找不到狀態,特別著急。他是我們人里面入戲最早的。他本來就是北京人藝的優秀演員嘛,特別愛揣摩,別看沙僧戲份少,他一出場,那感覺就特別對。
導演要我們拿出真實、生活化的表演來,我以前都是在舞臺上表演,一下子蒙了,一聽說“生活化”就把自己在戲曲中學的猴戲精華都丟了,拍出來一看,簡直無地自容。
而且那個時候剛從南方到北方,生活上也不習慣。懷禮特別照顧我,他安慰人也特別講方法,不跟你講大道理,就是帶你這兒轉轉、那兒走走。精神上一放松,鏡頭前面自然就松弛些了。
我們那時候拍戲不像現在,什么單間啊、助理啊、司機保姆啊,一堆人一堆條件。導演要求我們個人日常生活里多交流,養成默契。最初我們個人住一個屋,打打鬧鬧、開開玩笑是少不了的。
我們師兄弟個,他年齡最大,在戲里卻輩分最小;我年齡最小,那個時候只有歲,卻是大師兄。但是因為一起演了年,大家已經叫順嘴了,日常生活里,他還是叫我大師兄,叫德華二師兄。我那時候還挺內向的,導演就要求我放開點兒,日常生活里也“猴”一點兒。所以我就常常跟他們開玩笑,搞點兒惡作劇。
懷禮是個特別實在忠厚的人,你跟他說什么,他就信什么,從不起急。他出鏡少,卻從來不偷懶,那副擔子是結結實實的,里面全是大石頭,要那種沉甸甸的分量感。還有胸前那一大串珠子,都是實心石頭刻的,他天天掛著,頸椎都累壞了。
那時候我們最怕往臉上粘毛粘胡子,特別不舒服。有時候我就跟他逗。比如今天上午點開始拍,其實他要下午才出場,吃完午飯下午點多鐘貼上胡子就行了。我騙他說,導演改了,一早就有你的戲,趕緊跟我一塊兒粘吧。他真信,二話不說就開始化妝。完了我們就在那兒嘎嘎壞笑,他才明白過來:我們又逗他呢!他脾氣特好,從來不會跟人急。
那次我們在峨眉山拍戲,有一天休息,他倆非要叫我一塊兒去金頂。我太累了,只想睡覺,但又推脫不掉,就跟他們一塊兒出發了。從我們駐地上山要經過一個食堂,我一個人走在前面,路過食堂的時候,我就躲進去,藏在一張桌子下面,看見他倆過去,我就下山睡覺去了。
德華跟八戒一樣,外表憨厚,其實特別聰明,走了一會兒就說:“這小子肯定偷偷下山了。”懷禮是個憨厚人兒,說:“不可能,他年輕,走得快,肯定在頂上等著我們呢。”倆人爬到山頂也沒見我的人影,回來后找我了,“好啊!我們兩個人加起來多歲了,被你一個毛頭小伙子給涮了!”
花年的時間拍一部電視劇,這個紀錄恐怕全世界也獨此一份。這部電視劇大概播了有遍了,每次重播收視率都那么高,已經是個奇跡了。這個奇跡是我們共同創造出來的,我們共同經歷的感動和美好太多了!那是真正為藝術付出乃至燃燒的年。組里我的酬勞最高,一集塊錢,全部算下來,拿了塊錢的片酬。懷禮他們一集塊錢。我們把五六百萬預算全部砸在這個戲上了,把中國最好的景色、風貌全部拍下來了。
現在流行重拍經典,超越不超越的,這讓觀眾去說。我別的不敢說,像我們那樣把錢全都投在拍攝上,現在的投資方絕對做不到了。觀眾之所以那么認可我們,也是因為我們真正用心了。
拍《西游記》續集的時候,我特別希望懷禮能加入進來,最好還是我們原班人馬。我甚至跟他說,你身體不好,頂不下來不要緊,近景你來,遠景咱找替身。他也很想過來,畢竟是一段割舍不掉的情緣啊!但他擔心自己身體不好,影響進度。他很清楚,時代不同了,現在不是一集一集“磨戲”的年代了,拖一個小時,制片方損失的都是真金白銀。
現在想起來,這是永遠的遺憾。我們曾經約定再過年、年,待我們都須發盡白的時候,還是你牽著馬,我挑著擔,在放慢節奏的音樂中師徒人緩緩登場?,F在沙師弟先自西去了,他走得很安詳,在最后時刻,我們師徒人還是聚在了一起,這是我們今生來世都割不斷的緣分和情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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