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她十歲。
十歲生日那天,她的爹再也沒有從井下上來,瓦斯爆炸后,她的爹,永遠的離開了她和娘。
娘幾乎哭瞎了眼睛,一年之中,頭發全白了。
娘說,孩兒,娘帶你走人家吧,這樣你就能上學了。
她哭著哽咽著說"好",因為再堅持下去,娘也要累死了。
娘帶著她嫁人了,是遠方表姑說的男人。她不愿意離開家鄉,那男人說,那我去她家吧。
她第一次看到他,驚住--他怎摸這摸老土?和他的親爹相比,他好象老了不止十歲,眼睛小得只有一條縫,已經滿臉是皺子,有五十歲了吧?她看到他就煩。
這個男人取了她娘后,也去礦上干活了,發了工資,一分不少的全交給她娘,下了班,買棉花糖葫蘆給她,期望她叫他一聲爹。
她偏不。
娘讓她叫,她執蝣的說,憑什么?我爹爹已經死了。他站在一邊,尷尬是笑著說,那就叫叔吧。
叔她也不肯叫,嫌他遜遢,而且他吃飯也沒吃相,呼哧呼哧的。
十四歲,她到鎮上讀初中了。每個周末,他跑來接她,家里只有一輛自行車,娘不會騎,只能他來接她,一路上他問長問短的,她答得很少,因為她覺得沒有必要和他說。同學問他,那個接你的男人是誰?她冷漠的回答,一個遠方的親戚。
但他每次來看她,都會帶好多好吃的給他,他說,你娘讓我帶給你的。后來有一次發現,娘并沒有帶東西給她,是娘說漏了嘴,娘說,家里用錢緊,這個月就不帶什么給你了。
但是她還是收到他送來的餅干和奶粉,他說,你娘說了,你正長身體呢,要多吃點有營養的東西。
雖然來自農村,可她覺得,自己并不比那些城里的孩子吃得差。她知道,是這個男人關心著她。那時,她小小的心理,有了些許的溫暖,但那一聲爹爹,她是叫不出的。
她考上了高中,他說,不如,我們搬到城里去吧。
娘反對,說搬到城里做什么?怎摸生活啊?
他說,為了孩子啊,孩子要到外面租房子住,我們能放心得下!再說,城里的錢要比這里好掙些,礦上馬上不行了,我得多給你們兩個掙點錢,孩子還要上大學呢。
那時她十七歲,柃呵責衣角想哭。上高中的費用很高,他湊不夠學費,去賣了血。抽屜里,有他賣血的單子,她是偶而看到的,那上面寫著他的名字---劉大蒼。很惡俗的名字,看得她想掉眼淚,她說,叔,謝謝你。
她不好意思的笑笑,搓著手,一家人,說什么謝不謝的?他不善言談,卻總是和他找話說。有一天他聽到他和娘說,這孩子多可憐,十歲沒了爹,如果我再不對他好點,心里說不過去啊,明天是孩子的生日,你問問她喜歡什么,咋兩送她。
那是第一次有人給她過生日,是他親手弄的面條,還有送給她的一匹小馬,布是,花十快錢從集上買來的,因為他屬馬。她吃著面條,覺得心頭哽咽。
為了她,他們全家搬到城里。
他在街上做了修鞋匠,娘擺了水果攤。他天天要路過娘的水果攤和他爹的修鞋攤,他永遠在那里忙碌著,有時看到她,他總是說,你等等。
他的鞋攤旁邊, 挨著一個面包店,還有一個烤紅薯的。有時,他會個她買一塊面包:有時,會買一塊烤紅薯,然后笑呵呵的繼續修鞋。
他一笑,眼睛就更小了,他呆呆的站在風中,舉著那塊烤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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