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我歲的生日那晚,丈夫在一個年輕女大學生的溫柔鄉里不識歸路。離婚時,他冷冷地說:“你一個中專生,沒錢沒業,自己都不知道明天的早餐在哪里,女兒跟著你能有好日子嗎?”潮悶的五月,丈夫的話像一場冰雹,七零八落地砸在我心里,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被優秀的丈夫拋離了很遠。他不斷地進步,只有我原地不動做著“義務保姆”。為了女兒的前途著想,我含淚在離婚協議上簽名,同意女兒撫養權歸她父親,我只分得萬元現金,其余財產作為女兒的撫養費。
清點衣物那個周日,女兒月月堅持不去學琴,默默地坐在床邊陪著我收拾衣服。良久,她輕聲問:“媽媽,如果我不上課外班不參加春游,就不會花很多的錢,你能養得起我嗎?”女兒清澈的眼眸充滿渴求,我咬著唇坦白,“月月乖,媽媽現在沒辦法供你上學,而且你也不能不去課外班。”女兒攥緊手,聲音微顫地說:“那你要答應我經常來看我,我會很想你的。”女兒無聲的眼淚讓我恨透了自己的無能。此刻我才明白,丈夫的拋棄意味著我將一貧如洗,從物質到精神,從現在到未來。
我在女兒就讀的實驗小學附近租了間平米的出租屋,方便我探望她。我再三叮囑女兒:“別讓同學知道你媽媽住這里,他們會笑話你的。”月月卻并不把我的話當回事。有一次放學,月月挽著同學的手在崗夏村遇見手提青菜的我,女兒驕傲地指著農民樓說:“我媽媽就住這兒,她專門找離我近的房子,就是想隨時能看見我。”同學走后我問月月:“媽媽住這么破的房子,你不怕同學看不起你嗎?”女兒仰頭很認真地想了想說:“不怕。等你找到工作有錢了,不就能換大房子嗎?”女兒的天真讓我又欣慰又心酸,假如當初不是坐享安逸,我怎會落魄如此?
年春節,月月打電話央求我回家吃飯,“同學說大年三十不團圓的話,明年大家都不吉利,媽媽你回家吧,爸爸已經答應了。”晚上點,街道上的行人寥寥可數,我穿行在寒風冷雨中,心里不免自憐。就在我獨自傷感時,突然聽見月月歡快的聲音,遠遠的,月月舉著一串冰糖葫蘆從小區里向我奔來。“媽媽你來了,吃糖葫蘆吧,吃點甜的就不冷了。”吃過女兒的糖葫蘆,胃果然暖和一些,情緒也平復了,總算與前夫相安無事地吃了頓“團圓飯”。
離開的時候,月月堅持要送我去車站。走出小區,月月塞給我一個大信封,神秘兮兮地說:“媽媽,這是我送給你的新年禮物,回家才準打開。”在臺燈微弱的燈光里,我從信封里倒出一摞人民幣,l元到元不等。湊起來共有塊錢。一張小信紙上是月月漂亮的楷書,寫著——這是我今年攢的零用錢。爸爸說等我初中畢業就送我到澳大利亞讀書,我不想去,也不想叫那個姐姐做媽媽。媽媽,還有年我就初中畢業了,我們一起存錢,只要你有了錢我就不用再離開你了。
眼淚像冰刀一樣劃痛了我的臉。我暗自發誓,一定要想辦法掙錢,想辦法把女兒留在身邊。
為了早日和女兒團聚,我更急切地找工作,然而數十封求職信石沉大海。
月,我到酒店應征客房服務員。主考官問我:“做客房很辛苦,你為什么應聘這個工作?”我坦誠地說:“我需要錢養活自己,攢錢爭取女兒的撫養權。”也許是我的遭遇和樂觀打動了考官,酒店破格錄取了我這個超齡服務員。知道我獲得工作機會,月月特地買了朵康乃馨獎勵我。
離婚奪走了我的驕傲,也讓從前那個驕傲的小公主月月淪落成家里的保姆。每次月月來看我,總搶著替我洗床單被套,從她嫻熟的姿勢中不難看出“訓練有素”。怕我難過,月月只字不提在那邊所受的“待遇”,只是一再敦促我:“媽媽你什么時候才申請我的撫養權?”女兒的未來成了我的心病,父親家有享之不盡的奢華卻沒有愛,我能給她%的愛卻擠不出足夠的教育經費。
為了我和女兒的將來,我決心重新開始。我開始利用閑余時間去成人培訓班重新學習英語。
年月,我因表現出色被調到總機房工作。月,一位加拿大客人錯將打到前臺的電話撥到機房,他說肚子很疼,請我們替他叫救護車。整個機房只有我能和他用英語交流,事態緊急,我直接撥打了,幸虧搶救及時,客人才不至于闌尾穿孔。而我也因為出色的應變能力和英語能力,被推薦到了前廳部任經理助理,月薪從元漲為元。
說服前夫放棄月月的撫養權確實費了些功夫,但最終,我如愿讓前夫簽下同意書。當他提及撫養費時,我淡定地說:“不用了,我是她母親,我有責任也有能力撫養月月。”我知道,當時我的表情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自信和驕傲。
從民政局出來,冷空氣提前南下,我穿了件短袖T恤,站在實驗中學的門口瑟瑟地等月月放學。遠遠地,女兒從雨中奔到我面前,拉著我的手說:“好冷啊!媽,我們快點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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