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時候,印象最深的就是父親每年春節前都要出一趟遠門,他要給居住在百里之外的奶奶送米送面。那時候家里沒有車馬,父親頭一天就稱好斤大米,斤面粉,分裝在兩個布袋里,縛在一根扁擔兩頭,第二天早晨雞還沒叫就起程。
父親每次回來,我都問:“爸,你要走多久才能到奶奶家呀?”父親說:“太陽還沒落山就到了。”我又問:“擔子那么重,你哪兒來的力氣呢?”父親就笑著說:“想著你奶奶在盼著我,我就有使不完的勁,就忘記了肩上的擔子。”每次聽后我總感覺不可思議。
我從黑龍江坐火車回千里之外的吉林老家過年,上車前,一個朋友送了一袋大米到哈爾濱火車站,朋友特意囑咐說:“這是中國最好的大米,一定要帶回去給你父母嘗嘗。”盛情難卻,我就帶著那袋大米上了火車。這趟車晚點了近個小時,我下車時已經半夜點分,父母根本想不到我會坐這么晚的車回來,這是除夕的前夜,車站外沒有一個人,打不到出租車,我就一口氣背起那袋大米,奔向公里之外的家,不知為什么,那天夜里,我腿上有使不完的勁兒,竟渾然不覺肩上的重負。推開家門那一刻,我聽到那個老式掛鐘突然敲響。
第二天,父親稱了稱那袋大米,足足有斤呢,一個沒干過力氣活的書生,背著斤大米趕了公里路,這讓干了一輩子莊稼活的父親驚訝不已。父親笑著問我:“你是哪里來的力氣呢。”忽然想到,這正是我兒時問過父親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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