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住在卡羅來納的霧峰山。那是個秋天,我需要安靜遠離人群。我思想混亂,山中的空氣能幫我更好地寫作。我也想看秋天的紅葉、南瓜,想感受自由自在生活的興奮。這些,我在孤兒院的一間小房子里都得到了滿足。
搬進這間屋子時,我請求孤兒院的嬤嬤派個男孩兒砍些生爐子的柴料。
大約一周后,一個小男孩兒站在我面前,我的狗派特沒有齜叫著提醒我。這個男孩兒穿著一條破舊的褲子和一件洗得單薄的襯衫。他腳上沒穿鞋。
“今天我來劈柴。”他說。
“但我要一個孤兒院的孩子做幫手。”
“我就是那個男孩兒。”
“你?可你太小了。”
“我能給育嬰堂運牛奶,太太。有時,我一天運兩次。”
“在這凜冽的寒風中?”
“是的,太太,一旦你習慣了,凍僵的手指就不覺得難受了。”
“可砍木柴是男人的工作。”
他沖我笑了笑:“我認識各種各樣的木頭,太太。我在孤兒院劈柴已經很久了。”
“很好。這兒有斧子,朝前走,試著砍吧,看看你能做什么。”我又埋頭工作。斧子擊穿木頭的第一響攪亂了我的思緒。但很快,持續的劈柴聲就不再打攪我了。我靜下心來寫了一下午。
太陽慢慢落到了陰冷的山后。此時,我聽到門外男孩兒的腳步聲。
“現在,我必須去吃飯了。明天下午我再來。”
我給了他一些錢,“明天你可以再來,十分感謝。”
他瞅了瞅我,又瞧了瞧錢,似乎想說些什么,但他沒說出口。他轉過身去,又扭頭沖我嚷道:“明天我要砍些小塊兒的。你需要些小薄塊兒的、中塊兒的和一些大塊兒的。”
第二天,他又來了,而且一直干到該收工的時候。他的名字叫杰瑞,歲,從歲起就來到了孤兒院。
在我想象中,他四歲時的模樣必定和現在一樣,也一樣的正直和勇敢。正直是誠實,但它勝過誠實。比如斧子把兒弄壞的那天,杰瑞說孤兒院能修。我給了他些錢去修理,他卻不接受。
“這錢我來出,太太。是我弄壞的,我砍木頭沒有砍準位置。”
“但是杰瑞,沒有人每次都能砍準位置。斧子把手也不牢,我會和賣斧子的人講的。”
直到聽見我這樣講,他才愿意接受這份錢。
寒冷的一天,杰瑞挨著我坐在火爐邊。我的狗伏在他的身旁,我們望著燃燒的火爐,突然,杰瑞說起了他以前從未講過的話:“您看起來像我媽媽,尤其是坐在火爐邊時。我媽媽住在曼威爾附近。”
得知他有個媽媽,我大吃一驚。另外,我也很生她的氣。她怎么能拋棄這么可愛的男孩兒?他媽媽是個什么樣的人呢?我心中充滿疑惑卻不敢詢問,害怕勾起他的痛楚,因而和他說話小心翼翼。
“你最近見過媽媽嗎?”
“我每個夏天都能見到她,她派人來接我。”杰瑞滿心歡喜地訴說著,“她一有機會便從曼威爾來看我。她現在不工作。她想送我一只狗,可他們說,在孤兒院孩子們不能有狗。她送給我一件休閑服。上個圣誕節,她還送給我一輛自行車呢!當其他的孩子答應小心愛護時,我就讓他們騎自行車玩。”
我努力試圖理解他媽媽。她沒完全忘記他。但為什么呢?除了窮還有其他原因嗎?
杰瑞仍很快樂,用很柔和的語調說道:“我要用您給我的錢為媽媽買副手套,白色的手套。她喜歡白色的手套。”
除了說聲“那太棒了”,我無話可說,因為我恨她。除了面包還有別的食糧——精神食糧和心靈食糧,這些只有母親才能給予。
我完成了我的寫作,但高興不起來,思緒還在游離。自從那夜爐邊談心之后,我們再沒談起她。他有個媽媽,不管什么樣的媽媽,這個事實令我為他感到欣慰。
我準備離開時,對他說:“杰瑞,你已是我的好朋友。明天我們分別以后,我會時常想起你,會非常想念你。派特也會想你。”
他一句話也沒說。
我望著他沉默不語地爬上了小山,期待他第二天來為我們送行,但他沒來。我把所有的東西放進了汽車,關上屋門,驅車駛往孤兒院去看他。我告訴那兒的嬤嬤我要離開,請她幫忙找一下杰瑞,我要和他道別。她迷惑不解:“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擔心他生病了。昨晚,他沒吃晚飯,一個孩子說他曾去林中散步。”
“這兒有點錢,”我說,“在他生日和圣誕節時,請您用它給杰瑞買點兒東西吧。要是我給他買東西,我怕和他媽媽買一樣的東西,這樣,請你們買,他會得到不同的東西,比如不會有兩輛自行車。”
她詫異地看著我說:“山里沒地方騎車。”
她的愚蠢困擾著我。“我的意思是,我不想給他買他媽媽會給他的東西。如果我不清楚她已經給了他一輛自行車,或許我會送他一輛。”
她仍舊凝視著我。最后說:“我不明白,他沒有媽媽。也沒有自行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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