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個關于上海的小小說 一直喜歡上海,而且喜歡的有些盲目,其實我從來沒去過,我是很多地方沒去過,我習慣了紙上的旅行,那么就讓我這個紙上的旅行家帶各位走上一程吧!雖然路是有點遠,你們對我還有懷疑。 可是有什么干系,你們是你們,我是我,我們各自找我們所欲望的吧! 從黃浦江上,在年的水邊,和平飯店就高高的站在那里,象一個踏著高跟鞋的女人。 但是現在我們再去看她的時候,她已經老了。 現在,那個現在,什么現在。 你以為是擁有了現在了嗎? 現在只是個假定,假定你在某個時候擁有某樣東西而已。 和平飯店是二十年代造起來的,是芝加哥學派的哥特式建筑,她是外灘最早興建的大樓,她是遠東戰前最豪華的地方,有一些很老很老的日本人還會提起她,他們閉上眼睛,象是回憶一生中最重要的女人一樣。 那樓上長長的甬道,安靜的,溫暖的,被黃色的青銅壁燈照亮著,兩邊的房門有時候打開,走出一個三四年代的人,女的比如是恩雅,男的比如是冷靜。女人常著后面有一根抹筋的玻璃絲抹,男的抽著時髦的埃及香煙。 現在我們看到吳宇森的《和平飯店》,其實講的是一個男人和女人的故事,那個時代沒有,那個時代會例外,男人和女人,男人和女人的故事。 我喜歡他們愛欲哀愁的眼淚。 冷靜后來死在上海,那一年死的人太多了,他永遠的躺在上海虹橋的一塊墓地里,象他的名字,他的周圍還有許多和他一起從法國回來的老朋友,既然他生前老是想念著自己該是個法國人,他該滿足了。只是他的墓地用冬青樹圍起來。綠色的藤蔓淹沒了他的墓碑,墓碑用的是很普通的石料,名字是簡單的黑色刻的。——他畢竟是個喜歡熱鬧的人。 你要路過 我要暫過 (二) 歌要聽周璇的,電影要看阮玲玉的,城市的功能就是使每個人的愛好都相近。 冷靜坐在咖啡屋里,跳針是柔蔓的,一圈一圈的轉著,偶爾碾到密紋唱片上的細塵之上,撲撲的響,這聲音在很久以后只留下“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到這里。”,幼稚園的孩子進行大合唱正合適。 簡簡單單,輕輕巧巧,過程中很多的東西會被省略。 恩雅說:我現在走在東山的小巷里常常會回響自己的一生,而也許我的一生就象這一條小巷,暗的路燈,暗的光,人走在里面,象剪紙貼在上面。卻很自然。小巷有個奇怪的好處,不管它是建的多新,多晚,很快的它就古老,象我眉間的魚尾紋。但是我還是喜歡一圈一圈的走著,象留聲機上的那一張老唱片,忘了告訴你,那個留聲機是解放后的東西,也是上海出產的,很粗笨,耐用。 在小巷的盡頭,有一張竹椅。竹椅上有個老人,光線越過屋檐停留在她的臉龐。她的眼睛半睜半閉的和小巷說著私房話。小巷也許在聽,也許不再聽。也許。 冷靜的眼睛看著咖啡館的外面,這時一個小姐走了過來。 咖啡館的下午很安靜,除了偶爾的一陣槍聲,墻壁上面有一張名媛的月份牌。 “鹽汽水”那個瘦瘦的小姐推薦道,她穿著齊膝的改良旗袍,披著一件短而窄的家織開絲米毛衣,她留著一頭老式的短發。她看著冷靜的不置可否,她說——薺菜肉絲加年糕也不錯,或者是五香茶葉蛋加豆腐干。當然也有咖啡加蛋糕,恩,簡單的日本菜。“ 小姐之所以說那么多話,是因為冷靜今天剛好帶齊了上海小開的三件寶——懷表、皮帶、皮夾子。 ”世界上有誰不知道上海“,這是歐洲人當年在上海外灘掛出來的橫幅。可是現在我們只看到老房子上面的煙囪美麗無用的豎立著,有法國式的、英國式的。黃浦江急急的流水帶走了塵土上的故事,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冷靜站在江邊,一雙雪白的手套上包著一封信。 冷靜的口袋里還有兩張去香港的船票,現在什么都不值錢,除了黃金和美圓。他自從留學回來一直在一家英資銀行上班。也就是在那個時候他認識恩雅的。 上海的某個平安夜的的前一個晚上,和平飯店的頂層的一個舞廳,室內華燈綴滿,今宵不夜。 據上海檔案館資料: 租界時代——跳舞原為西洋人風俗,他們認為跳舞是一項高尚正派的娛樂活動,除了須領執照以外,無其他限制,亦無其他的捐稅···· 敵偽時代——這個時期的舞廳特別的繁榮,其原因由于上海的人口畸形的增加,偽政府的腐敗,投機的盛行,一般市民在生活上糜爛,莫不以舞廳為交際場所,此乃舞廳的黃金時代而失去了真正的高尚意義。 你要路過 我要暫過(三) 恩雅說:如果我們習慣了回憶,習慣了回到過去,那么你永永遠遠的活在過去并且活下去,那也是一件很好是事情。 她沿著淮海中路走著,他的目光追隨著她高挑的身材,她遮住了他所有的世界,自從那個平安夜之后。 淮海中路四周有老牌的西點店,百貨大樓。走累的時候,左邊是一家咖啡屋,右邊是一間電影院。冬天的陽光從高大的梧桐樹的禿枝上照下來,街邊的每個路燈列隊整齊的象士兵,行人的皮鞋很亮。畢竟淮海中路就是上海的臉面,像紐約的第五大道,東京的銀座,巴黎的香榭麗舍、彼得堡的涅瓦大街。 有時候我們幸福的生活在其間就會忘了把這些感受珍而重之的收容起來,當年越洋而抵上海這個全世界公認的冒險家的樂園的歐洲人們在一封封寄往家鄉的信中是何等的熱忱,描述著我們熟視無睹的歷史,比如一九一四年,洋涇濱被填成愛得加路,我們呢/現在只知道延安中路,比如第一家跑馬場正式營業,比如從美國來的劇作家整天躲在一間永遠拉著白色絲窗簾的房間里寫著上海,比如多年后外國人拍的一部《上海大飯店》。 一個是留學歸來,事業有成的英派青年。 一個是羅敷有夫,朝九晚五的女職員。 冷靜穿著一件深色的西裝,還有白色的長褲和鑲拼皮鞋,一臉的機靈、時髦和溫順。這是她現在僅能保有他的唯一印象。她拼命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擔心著自己有一天會忘記。 他在信中告訴她,他現在正學著騎馬,那是一項很好的運動,雖然費用是很貴,但還是想看看她騎馬的模樣。他甚至有一次忍不住要告訴她,他開始學喝酒了,雖然沒幾口,他又會醉,又會吐。他天生對酒就有點過敏。 一九九二年。和平飯店被世界著名飯店組織接受為世界最著名的飯店,中國只有這一間飯店得到這個稱號。 恩雅作為一名現在還健在的為數不多的老職員,她接到了一張觀禮的邀請函,當這張邀請函輾轉的到達她手上的時候,已經是一年后的事情了,可是有人記住自己也是一件開心的事,她哭了一個晚上,她知道自己白發蒼蒼,流著淚的樣子很難看,冷靜要是當初想到自己到老會是這個樣子,還會不會每天信一封一封沒有落款的來。 我要路過,我要暫過 (四) 在寫之前先感謝一下天驕,以下是他為我提供的更正。 淮海路初建于年,當時名為寶昌路,年后改名為霞飛路。年,為紀念解放戰爭中著名的淮海戰役,改名為淮海路?;春B放f時屬法租界,街道寬直,建筑講究藝術,馬路兩側均植法國梧桐樹,極具歐陸風情。 恩雅那時候心里會笑著男人的心思真是簡單,明明是情書,可是千繞百折的,從最近的永安公司的股票、多倫多路是改建到國聯的最新動議,然后象一艘從寧波一櫓一櫓搖弋到上海的碼頭的船,淡淡的說及自己的最近,最近又是很多很多的日?,嵤?,比如開門接報紙的時候在門口跌了一跤,查找著自己的傷口,又說起拜耳藥廠的藥,藥的功效。 恩雅現在會想,我和他其實也就幾面,甚至有印象的也只是一面,現在能想起來的冷靜是信中的冷靜。象他自己在信中說的,他現在一個人住,家里人全去了南京,一個人住在麥陽路(現在的華亭路)的公寓里,秋天里這一帶很是安靜,安靜就是一種美,推開窗子或站在陽臺上,光亮著的瓦面。低頭看著下面,是那些外國人的小花園,一間一間的。小花園里有著玫瑰或其他植物,說的出名字說不出名字的,圍著小花園的是鑄鐵的欄桿精致、歐化、老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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