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白綠二次遭劫這天夜里,有一個匪徒竄進城來偷東西.他在拉施頓屋子周圍轉來轉去,始終找不到一個合適的墻頭爬進去.正轉著,無意間發現阿里·薩睡在門前的墻壁邊,他便順手牽羊,悄悄扯下了阿里·薩的纏頭,正要溜走,可巧祖白綠看見了他的身影.原來,祖白綠得到鄰居老大娘的囑咐后,便按計行事,預備了繩子,還弄來一袋金錢帶在身上,耐心地等阿里·薩來救她.深更半夜,約定逃走的時候已經了,她急不可待,打開窗戶,探頭一看,可巧恍惚間看見那個匪徒的身影,一心以為他就是阿里·薩,于是胡亂吹了一聲口哨,不等作答,隨即毫不猶豫地順著繩子,從窗戶里滑了下來.匪徒聽見口哨聲,回頭一望,見有人從屋里溜出來,覺得事情很蹊蹺,心里暗道:“這樁事可真怪,其中一定有什么隱情.”于是他不顧一切地沖了過去,把剛落地的祖白綠連同她帶出的一袋金幣一起,一把扛起來,像漏網之魚似的,頭也不回地跑了.祖白綠從拉施頓家中逃了出來,卻落到匪徒手里,還滿心以為是阿里·薩在帶著她逃走.她不禁神采飛揚,情不自禁地說道:“親愛的!聽鄰居老大娘說,從我失蹤之后,你非常的悲哀、著急,因而影響健康,害得你心力憔悴、身體虛弱,簡直是手無縛雞之力,可是現在你背著我還跑得這么快,看來你的精力比一匹駿馬還旺盛呢.”匪徒一聲不吭,只顧扛著祖白綠沒命地奔跑.祖白綠不見他答話,不由心生疑慮,伸手一摸,發覺他滿腮的胡子,像澡堂中的掃帚那樣粗硬刺的手.這下她可是大驚失色,趕忙問道:“你是誰,要干什么?”“你這個小娼婦,”匪徒開口了,“告訴你,我叫庫迪,是戴孚的手下.我們總共有四十個弟兄,大家聚合在一起,??客蹈`維持生計.今天夜里,你要輪流陪我們每個人睡覺.”祖白綠聽了庫迪的侮辱,知道命運還在跟她作對,自己是才離虎口,又入狼窩,氣得邊哭泣,邊打自己的面頰.可是哭泣、掙扎毫無用處!她前后思量,覺得只有聽天由命、逆來順受.于是她冷靜下來,決心讓安拉來安排一切.眼前的災難,只有靠安拉伸出援救之手,才能解脫.想著,她自我安慰:“安拉是唯一的救世主!我剛擺脫一重災難,接著又跌在更嚴重的劫難中.這有什么辦法呢?除非安拉伸出援救之手,我是無法脫離苦海的.”深夜里,匪徒庫迪來到拉施頓房前,本是打算溜進去行竊,誰知無意間把祖白綠弄到了手.說起來,這也并非偶然.原來匪首戴孚和他的四十個手下當天集合,商量天黑后怎樣行竊、搶劫的時候,小嘍羅庫迪自告奮勇向匪首戴孚獻計,說道:“我在那個城市里呆過一段時間,情況比你們都熟悉.據我所知,城外有一個山洞,又深又大,完全能容下四十個人.現在我想先行一步,把我母親送往洞中,再進城去弄些飲食財物什么的,好在洞里等你們來好好享用一番.”“說得不錯,就照你的計劃行事好了.”匪首戴孚同意庫迪的想法.匪徒庫迪的計劃得到頭目的首肯,他便先行出動,帶著他媽來到山洞中,把他媽安頓好,然后匆匆忙忙離開山洞,準備進城去偷竊.可巧在進城的路中,他發現一個騎兵在路旁打瞌睡,旁邊的樹上拴著一匹馬.他趁騎兵酣睡不醒,見財起意,將那個士兵殺死,將士兵的武器、衣服和戰馬據為己有,又回到山洞把搶得的東西交給他媽收拾起來,這才從從容容地離開山洞,徑直來到城中,處心積慮想要搞點什么.他在基督教徒拉施頓的房屋四周兜了幾個圈子,尋找機會,爬進去行竊.無奈墻高門緊,無路可進,結果只好順手牽羊,偷了阿里·薩的纏頭,接著趁祖白綠倉徨逃難,毫無防備之際,強擄了她亡命地逃跑.他一直回到山洞中,把人交給他媽,囑咐道:“娘,你好生監管她吧,我還有事要出去一趟,明天一大早就回來.”說著又轉身而去.祖白綠被匪徒庫迪搶到山洞中,交給他媽看管起來,只得在此呆了一夜.次日清晨,她乘亮光左顧右盼,洞中的一切盡收眼內.她覺得既然已經落到這步田地,嘆天憫人、哭泣哀告都毫無意義,想到這里,她振作起來,暗自道:“我何必一味悲觀絕望,為什么不想辦法脫離虎口、挽救自己呢?難道我只能坐以待斃,等著那四十個衣冠禽獸回來糟蹋、蹂躪我,讓他們把我當無底的破船炮制嗎?”她靈機一動,睜大眼睛凝視庫迪他媽,親切地說道:“老大娘,你可不可以帶我到洞外去坐坐,讓我在溫暖的陽光下,替你老人家篦一篦頭發呢?”“好!我的孩子!安拉保佑,我也該要梳一下頭發了.那個狗東西帶著我東奔西走,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哪兒都住不長久.我已經好長時間沒上澡堂去洗澡、理發了.這個頭呀,也亂得太像雜草了.”匪徒庫迪他媽欣然接受了祖白綠的建議,毫不提防地和她一起來到山洞外,坐在地上曬太陽.祖白綠借此機會,百般討好老婆子,向她大獻殷勤,耐心細致地幫她梳理紛亂頭發,還一邊掐死她頭上的虱子.這老婆子老實不客氣地享受著祖白綠的服侍,渾身通泰.她感覺舒服、愉快,不知不覺中睡熟了.趁老婆子睡得香甜的時候,祖白綠趕忙跑進山洞,拿出被庫迪殺死的那個騎兵的衣服纏頭,裝扮起來,并佩上他的寶劍,一下子變成一個男子漢.然后她找出從拉施頓家中偷來的那袋金幣,跨上戰馬,準備逃得遠遠的.臨行前,她虔誠地祈禱道:“人類的保護神安拉啊!懇求您看在先知穆罕默德的情份上,保佑我安全逃離危險,讓我能活下去吧.”祖白綠一路快馬加鞭,急急離開山洞.在歸途中,她突然踟躕不前,暗自想道:“如果我就這樣回城去,說不定會被那個被害騎兵的家人發現,那會給我帶來許多麻煩的.”于是她調轉馬頭,決定遠走他鄉,在外面去躲避一時.祖白綠登上王位祖白綠終于逃離虎口,頓時覺得身心舒暢,前途一片光明,心中很是快慰.她騎著戰馬,身邊攜著一袋金幣,毫無后顧之憂,一心只想在他鄉去過自由的生活,因而她放馬疾馳,不再乎顛沛之苦,一往無前,只偶爾在荒野歇歇腳.一路上,她饑食野果,渴飲甘泉,跋涉了整整十天,仍然沒遇到一個人,也沒看見一個村莊.直到第十一天,行了不久,她才發現自己正處身于一片世外桃源般的國度.舉目一望,遠處一座隱約可見的城市映入眼簾.此時,正值仲春時節,大地上流水潺潺,各色奇花競相爭艷,枝頭上鳥語花香.這美好的大自然景象,整個猶如一座溫馨的人間樂土,任誰都會向往、陶醉在這似錦的景象里.她滿懷興奮,心情愉悅不由揚鞭打馬,一口氣奔到城下.抬頭一望,只見滿城的文武官員、士兵和老百姓都聚集在城門外面,似乎在等待什么.那種情景,讓她覺得驚奇詫異,暗自想:“怎么人們都擠在城門外面?這里一定有什么特別的緣故吧.”于是她壯膽向人群走去.出乎意料之外,祖白綠剛走過去,士兵們蜂涌而來,跪倒在地,齊聲歡呼道:“國王萬歲!愿安拉匡助您!”大小文武官員也畢恭畢敬地列隊排成兩行,夾道歡迎她,眾口一辭的念道:“陛下駕臨,給敝城的穆斯林帶來福惠和光明.”于是他們率領黎民百姓替她祈福求壽,并高呼國王萬歲.乍一見這情景,祖白綠莫名其妙,簡直是不知所措,心想他們一定認錯了人,因而坦率地問道:“各位官紳!各位父老們!你們都把我當國王歡迎,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呀?”“哦!安拉賜與你崇高的地位.他選擇你來做我們的國王,主持國家大事.”一位朝臣回答祖白綠的問話,“讓我告訴你吧.我們國內有這樣一種傳統習俗:一旦國王沒有子嗣,當他駕崩以后,滿朝文武官員必須率領士兵、黎民,在城外等候三天,靜候真主替我們安排繼承王位的問題.在三天的期限之內,從你剛才經過的那條路上這兒來的第一個人,不論是誰,我們都得請他做我們的國王.贊美安拉,他讓你這樣漂亮的土耳其人來做我們的國王.說老實話,假若來的是個不如你的人,我們仍然要請他做我們的國王呢.”祖白綠本是個極其聰明、伶俐的人,她聽了朝臣的解釋,恍然大悟,知道原來是這么一回事情.于是她順水推舟,繼續掩飾自己的真實身份,道:“其實我并非一個普通的土耳其人.我原本出身于名門望族之家,不過我不滿意那種無所事事的家庭生活,才毅然離開家人,出來游歷.你們瞧吧,這是我隨身帶來的一袋金幣.我準備在旅途中拿它來作救濟貧苦之人用.”人們聽了,都信以為真,越發尊敬、愛戴她,同樣她也表示一定更愛護人民.在這種情形下,她心花怒放,暗自說:“安拉是無所不在的,也許他會讓阿里·薩到這兒來,與我相會呢.”隨后,文武官員和士兵們簇擁著祖白綠進了城,一直來到王宮的臺階前下馬.接著朝臣們前擁后挽地簇擁著她進宮,讓她坐在寶座上,然后一齊跪下去叩頭行禮,表示絕對聽命于她.祖白綠因禍得福,忽然成為一國之王,掌握一國的殺伐大權.她執政后,首先做的便是打開國庫,犒賞三軍,并放糧賑濟貧苦的老百姓.因此她一下子美名遠播,全國軍民都擁護愛戴她,到處是贊美歌頌之辭.接著她下令免除苛捐雜稅,大赦天下.她關心庶民疾苦,除強扶弱,秉公執事,賞罰分明,軍民人等對她既崇拜敬仰,又懷著畏懼之心.自她執政以后,國泰民安,百姓們安居樂業,男女老幼都生活有著落,她的名望權力也日漸顯赫.只是背地里,她經常因想念阿里·薩而默默哭泣,總是暗暗祈禱,懇請安拉在冥冥中能助她一臂之力,讓她和阿里·薩有重逢的一天.這天夜里,夜色闌珊,萬籟無聲.祖白綠輾轉反側,總不能入睡,想著往日跟阿里·薩生活在一起的美滿幸福的日子,忍不住淚水長流,浸透了枕頭.她這一哭,越發不可收拾,直至筋疲力竭,夜色已深,才擦干眼淚,感到怨天尤人是沒用的,必須強抑感情,理智地生活下去.等有機會時,再另作打算.她決心改變生活態度和方式,定下一份長遠的計劃,于是她給宮中的婢仆制定了津貼標準,布置了各人職責,命令他們各司其職,并宣布她要在閑暇之余,一個人靜悄悄地閉門修行悟道,嚴格履行宗教儀式,不準人妨礙、打擾她的清修.自那時起,她果真按計劃行事.每當國務忙完,她便離開華麗的宮室,摒棄一切雜念,獨自在一間僻靜的側室里面,靜靜地齋戒、禱告,身邊只留兩個小太監服侍.她一方面利用這種辦法潛心悟道,一方面耐心打聽阿里·薩的消息.她的這種品行舉止,使滿朝文武官員交口稱贊,不約而同地公認她是信仰虔誠、操行端正的忠實信徒.糖飯桌子的故事之一時光流逝,屈指數來,祖白綠已當權執政了兩年.在這段漫長的時間里,她白天兢兢業業地處理政事,日理萬機;晚上側修身養性,吃齋敬禱,誠心供奉安拉,盼望能與阿里·薩見上一面.然而事與愿違,整整過了兩年,不但沒有阿里·薩的下落,而且簡直是杳無音訊,因此她成日憂心煩惱,沮喪不安,難以再耐心等待下去.憑她以往的經驗教訓,她知道坐待其成是沒有用的,因而她覺得有必要另謀方法.于是她再次召集宰相和大臣,讓他們物色一批工程師和建筑工人,在王宮前面開辟一個寬大的廣場.宰相和大臣謹遵其命,誠惶誠恐地招募工匠,又親自敦促工匠大興土木,很快便建成了廣場.國王祖白綠親臨視察廣場,指著廣場的一端說,要在那里修建一座巍峨壯觀、富麗堂皇的圓頂禮臺,擺上御用的椅凳,供國王和臣子們用.建筑竣工之日,國王祖白綠吩咐置辦豐盛的筵席,設宴款待文武百官,等大家吃飽喝足了,盡興離席的時候,她向大家宣布說:“從今以后,我要每個月在這里設宴款待百姓一次,享受與民共歡之樂.希望你們在每個月新月初生的時候,給我備好各種豐富的食物,擺好豐盛的宴席,再通告城里的百姓,準他們關門閉戶休息一天,來參加國宴.如果有人敢違抗圣旨,就把他絞死在門前.”從此以后,國王祖白綠的命令沿襲下來,形成慣例.朝中官吏按其旨意,到新月初升之日,便預先備好各種豐富的食物,通知城中的居民,前來參加國王的宴會.老百姓紛紛關門閉戶,成群結隊地欣然前往赴宴.那時,國王祖白綠坐在禮臺的首席座位上,指揮群臣招待百姓.群臣對百姓招待周到,讓他們圍坐在桌邊,吩咐道:“各位來賓不必拘禮,盡可敞開吃喝.你們吃的喝的越多,國王就越歡喜.”老百姓圍著豐盛可口的飯菜,個個開懷暢飲大吃.他們在吃喝的時候,也忘不了偷偷地瞅國王一眼.每個****的人都有同樣的感覺,各自暗暗地說:“喲!國王正注意著我們的一舉一動呢.”就這樣,他們又喜歡又有點兒害怕,照群臣的吩咐,只顧埋頭吃喝.酒足飯飽后,他們才替國王祈福求壽,高呼萬歲,祝國王萬壽無疆,然后盡興而去.在回去的路上,人們叨念著國王的恩惠,繼續歌頌她,說道:“這樣愛民如子的君王,我們生平還未遇見過呢.”宴會結束,國王祖白綠滿足地回到王宮,對自己的安排、布置甚為滿意,暗自道:“若是安拉的意愿,我可以從這樣的場合里獲得阿里·薩的消息.”于是她安靜下來,潛心等待佳音喜訊降臨.時間一晃而過,又是一次聚宴之前了.群臣正認認真真地執行圣諭,趕在新月出現以前,提前備辦極其豐富的食物,以望如期舉行宴會,討國王的歡心.到了新月初升的那天,廣場中已擺滿筵席.國王祖白綠照例駕臨,坐在禮臺的首席.她一邊指揮群臣熱情款待八方來客,一邊又暗中打量、察看每個來客的言談舉止.全城的老百姓接到邀請后,都紛紛響應,結伴而來,并按照先后順序,挨個入席圍著桌子坐下,開始吃喝起來.正當人們吃得津津有味,喝得酣暢淋漓的時候,國王祖白綠一下子把眼光停留在混入人群的一個人身上了.她定睛一看,便認出他是借向阿里·薩買門簾之故,趁機劫持了她的那個基督教徒貝爾蘇.她一下子喜上眉梢,暗自說:“這是一件好事??!我的愿望總算要實現了!”作盡壞事的基督教徒貝爾蘇,到處招搖撞騙,總算也撞上了自己的霉運.碰巧他也混進人群中參加了宴席.誰知國王祖白綠一眼便認出了他.他面目丑惡,還不知噩運降臨,只顧貪婪的吃喝,恨不得吞下整桌筵席.他吃著嘴里的,看著桌上的,貪婪的嘴臉暴露無遺.宴席上原有一盤糖飯,上面抹著白白的糖粉,一看便知一定香甜可口.貝爾蘇望著那盤糖飯饞得直流口水,恨不得一口吞下肚,才能得到滿足.不巧的是,那盤糖飯遠遠地擺在他的對面,所以他怎么也夠不著吃.于是他厚顏無恥地硬推開同桌的人,伸長胳膊,把那盤糖飯挪到自己跟前,企圖獨占它.他的可鄙行為,令同桌的人很是反感,他們說道:“你干嗎不吃你自己面前的東西呢?你這么做不覺得可恥嗎?伸手去夠別人面前的食物,這是什么意思?你不覺得害臊嗎?”“我不過是喜歡吃這道甜食罷了.”貝爾蘇恬不知恥地談到他的愛好.“你愛吃,就都吃了吧!只怕會撐死你.”“讓他吃吧!他吃剩了還有我在呢!”同桌的一個大煙鬼嘀咕著說.“你這個下流無恥的大煙鬼!告訴你吧,你們哪里配吃這種東西.這可是國王賜予的食物.你們不配食用,還是留著撤回宮去,讓它物歸原主的好.”貝爾蘇哪里肯聽,伸手向盤中大把抓糖飯來吃.大嚼了一會兒,便整個兒地吞進肚里.接著又伸出手抓糖吃.就在這時,國王祖白綠從遠處指著他,對侍從說:“你們快去把那個搶糖飯吃的家伙給我抓來,別讓他再吃下去.”四個全身披掛的衛士立刻跑到貝爾蘇的面前,打翻他手中的糖飯,把他摔倒在地,七手八腳地把他拖到禮臺上.宴席上突然發生了這樣的事,人們不知所故,馬上停止吃喝,紛紛議論起來.大家伸長了脖子想看個明白.那些和他同桌的人知道得比較多,便議論道:“向安拉起誓,是他太貪婪太無恥,又一心想揀好的享受,不肯吃一般的食物.”又有人說:“我只要喝點自己面前的麥片粥就滿足了.”接著那個大煙鬼也評頭論足道:“我本來一心一意還等著吃他剩下的那盤糖飯,誰知他才吃了一口就出事了.安拉保佑,幸虧他不要我吃,否則我也會同他一樣倒霉的.”其余的人也議論紛紛地說道:“我們先別說了,且看看怎么處置他吧.”貝爾蘇被衛士押到禮臺下面,國王祖白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厲聲喝道:“該死的藍眼人喲!你是誰?你到我的王國來干什么?”貝爾蘇因為纏了頭,又是阿拉伯人的穿著打扮,不肯從實招來,便胡謅道:“我叫阿里,以織布為生.為了做買賣,我才來到這城市的.”國王祖白綠不想跟他多費口舌,只是吩咐左右的侍從:“你們快把沙盤、銅筆給我拿來.”侍從遵從命令,趕緊取來一個沙盤和一只銅筆.國王祖白綠拿起沙盤、銅筆,裝神弄鬼地占卜起來.她在沙盤上畫了一個猴子模樣的圖形,然后抬起頭來,仔細打量了貝爾蘇一番,才厲聲喝道:“狗東西!你膽敢欺騙國王嗎?難道你不是一個基督教徒嗎?你不叫貝爾蘇嗎?你到這兒預謀干什么壞事?現在你最好從實招來,否則,安拉至高無上的榮譽起誓,我非殺了你不可.”國王這么一說,貝爾蘇嚇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又尷尬又狼狽.在場的百姓和朝中大臣都佩服國王的本領,齊聲贊頌道:“國王陛下原來這么精通占卜學呢!贊美安拉!她的這般本事真是無可匹敵?。 薄俺迷缃o我如實招來!”國王厲聲喝道:“否則我就要你的狗命!”“君主?。∨糯_實是一個基督教徒,陛下的卜測得真準,不過懇求陛下饒恕我的罪過.”貝爾蘇果然認罪伏法.真相大白以后,在場的大臣和賓客對國王的神機妙算益發感到詫異,欽佩之情,溢于言表:“我們的國王居然還是一位杰出的星相家呢.像她這樣的人物,當今真是獨一無二的?。 眹踝姘拙G抱著報仇雪恨、除暴安良的決心,毅然判處貝爾蘇遭受刀剮的極刑,剝了他的皮后再填以稻草,把尸體掛在廣場門前示眾,并吩咐在城外挖個坑,把他的內臟、腐肉拋進坑里燒成灰燼,然后與糞便垃圾之類的骯臟濁物埋在一起.當差的聽了國王的吩咐,齊聲回道:“聽明白了,尊命就是.”于是他們遵循命令,即刻帶走貝爾蘇,按國王的命令執行任務.人們看到貝爾蘇的可悲下場,甚感驚訝,紛紛議論說:“他活該遭此報應.為了貪吃一口東西,送上自己的命,真是背時!”又有人說:“我這輩子再也不要吃糖飯了.”尤其是那個大煙鬼十分僥幸地感嘆道:“贊美安拉!幸虧有他和我爭搶,我才沒吃到糖飯,否則也會落得跟他一樣的下場.”從那以后,人們便把糖飯看成了不吉利的象征,對它非但不感興趣,反而處處避開它.糖飯桌子的故事之二時間飛逝而去,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國王祖白綠又該考慮設宴款待百姓了.群臣按照圣旨,照例事先置辦了極其豐富可口的筵席,擺在廣場,并按時請來城中的百姓參加宴會.那天,國王祖白綠親臨廣場中,坐在禮臺的首席座位,指揮大臣招待來賓.她身旁列隊站著一隊武裝齊備的士兵,謹慎小心地侍奉、保衛她.整個宴會的排場宏大,氣氛莊嚴肅穆.參加宴會的老百姓絡繹不絕,魚貫而入,很快就按順序圍桌坐下來.這次大家仍心有余悸,不敢挨近糖飯坐下,更不敢吃糖飯,怕遭殺身之禍.賓客中的許多親朋好友坐在一起,一見面互相就這樣打招呼并交談道:“喂,你好.”“你好!”“你記著千萬別碰糖飯??!遠遠地坐在一邊兒,不然,你會被吊死的.”經過了上次的教訓,人們都心知肚明,不敢貿然行事.大家老老實實地圍桌坐下.廣場中的每一桌筵席都坐滿了人,真是坐無虛席.宴會開始,各人都揀自己愛吃的菜享用.國王祖白綠看見人吃得香甜,便獨自側著頭,聚精會神地觀察每個人的舉止行為.就在這個時候,一個不速之客踉踉蹌蹌地闖入了廣場,國王祖白綠定睛一看,立刻就認出此人就是那次搶劫自己的人,而且他還殺害赤一個騎兵.這個家伙正是匪徒庫迪.匪徒庫迪在廣場突然出現,簡直是自投羅網.他自掘墳墓而來,原因是這樣的,就在他把祖白綠搶到山洞里的那天夜里,他把祖白綠交給他媽看管著,然后趕著去向他的頭子和那群烏合之眾報喜.他告訴匪徒們說:“昨天晚上我做了筆大買賣,輕易就賺了一筆大錢.我不但殺了個當兵的,搶了他的戰馬和武器,還把一個姑娘和一袋金銀弄到了手.依我看,那姑娘比那袋金銀更值錢呢.現在,姑娘和金銀財物都藏在城外的山洞里,有我娘在那兒看著呢.這回咱們可以痛快地享享艷福了.”聽了庫迪所報的喜訊,這伙人上自頭目,下至嘍羅,都興奮不已.當天傍晚,匪黨成群結伙地隨庫迪一擁來到山洞里,庫迪被勝利沖昏了頭腦,一心一意要把搶來的臟物拿來炫耀請功,供匪幫共享,但等他進去時,出乎意料的是,山洞里早已空空蕩蕩,他搶來來的姑娘、金銀,還有那匹戰馬、兵器等,什么東西都沒有了.他向他媽問明其中的情況,不由得恨得咬牙切齒,十分沮喪,尖聲嚷道:“向安拉起誓,我一定要捉住這個小娼婦,就是她躲到干果的殼里,我也要把她揪出來,方能泄我心頭之恨.”匪徒庫迪發下毒誓,下決心尋找祖白綠并加以報復,不辭辛勞跋涉,從一個地方輾轉到另一個地方,不斷地奔波,走遍城鄉僻野,最后來到祖白綠執掌政權的這個王國里.他進城那天,正碰上國王祖白綠宴請百姓,城中家家戶戶冷清得連個人影都看不到.他抬頭東張西望,好容易找到一個站在窗戶邊的婦女,便向她打聽城中其他人的動身.那婦女告訴他每逢月初,國王就設宴款待庶民百姓,所以人們都前去赴宴吃喝去了,還指給他宴會的地點.于是他急急忙忙奔向廣場,企圖混入城中居民之內,大吃一頓.他跑進廣場,抬頭一看,人們都已圍著桌子坐好,盡興而吃.宴席上,只剩下上次貝爾蘇參加宴會時所坐的那張桌子,有一個靠近糖飯的座位還空著.于是他不客氣地一屁股就坐了下去,伸手去抓糖飯,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同桌的人一起驚叫起來,說道:“兄弟!你打算干什么呀?”“我要吃這盤糖飯填飽肚子呢.”庫迪大大咧咧地回答道.“吃這種東西的人,準會被絞死的啊.”有人警告他.“閉上你的嘴吧,不要在這兒胡說.”庫迪顧不了那么多,索性伸手把糖飯挪到自己面前來吃.就在這時,在他身旁坐著的那個大煙鬼見他把糖飯抓到面前,大驚失色,猛的一下,驚慌失措地跳起來,遠遠地離開座位,嘀咕道:“我們干嗎需要這種倒霉的東西啊!”只見庫迪伸出黑黑的烏鴉般的手掌,從盤中抓了一把糖飯握在手中.他抓飯的那只手掌伸出盤子后,立刻就變得好像駱駝蹄子一般.他使勁擠動手指,把手指間的糖飯擠出來,捏成一個桔子似的大飯團,然后囫圇吞棗般,一把塞進嘴里,也不咀嚼,便整個兒地吞了下去.他每次一吞一咽,都發出很大的響聲.同桌的人對他的粗俗、魯莽很感厭煩,個個又驚又怕.很快,那個糖飯團子便被他吞得一點不剩,他左邊的一個食客眼看那種情形,喟然嘆道:“贊美安拉,是他叫你一把抓去了大半糖飯呀,這樣也好,我們看來不會因這糖飯受難了.”“讓他吃吧!在我眼中,他早就是一具被絞死的僵尸了.”大煙鬼湊著熱鬧打趣道.隨即他轉向庫迪,罵道:“你只管吃吧!只怕你吃不了還得兜著走呢!”就在庫迪第二次伸出手去,從盤中又抓了一把糖飯,握在掌中,像第一次一樣,擠動手指捏飯團要解饞的時候,國王祖白綠大聲喝令左右:“快去把那個吃糖飯的家伙給我逮起來,別想讓他吃到第二口.”侍從謹遵其令,大步沖了過去,趁對方冷不提防,打了他個措手不及,把這個還對著糖飯虎視眈眈的匪徒拎了起來,帶到國王面前.這會兒,同桌的人都幸災樂禍,一下子談論開了.有人結論性地說道:“我可是忠告過他,誰叫他不聽忠言呢?他落得這個下場,真是罪有應得!不值得同情.很顯然,坐這個位子的,活該都要倒霉的,吃這盤糖飯的人,也注定要喪命.”“你是誰?是干哪行的?到我國來有何企圖?”國王祖白綠開始審問庫迪.“稟告國王陛下:賤民叫阿斯曼.本來在花園中替人看管花木,因為少了幾件東西,所以我才出來尋找.”匪徒庫迪忙撒謊騙國王,企圖蒙騙過關.“把沙盤和銅筆給我拿來!”國王祖白綠吩咐侍從們.侍從遵命,立刻拿來沙盤和銅筆.于是國王祖白綠拿起銅筆,在沙盤中不停地寫寫畫畫,一本正經地占起卜來.一陣忙碌之后,她又裝模作樣地察看沙盤,測算一回,然后抬起頭來,瞅著庫迪,說道:“你這個該死的無恥之徒!居然敢在我面前信口開河!卜卦上說得很清楚,你叫庫迪,是一個殺人越貨、無惡不作、十惡不赦的匪徒.”國王祖白綠當場戳穿了庫迪的底細,咬牙切齒地怒喝道:“你這個瘟豬!如果再不從實招供,我非割下你的豬頭不可.”庫迪聽了國王的斷言,嚇得面無血色,渾身顫栗,牙齒和牙齒直打架,知道再也無法遮掩抵賴、逃脫懲罰了.只有從實招認罪過,還有一線生機,或許可以從輕發落或茍且偷生.想到這兒,他不得不低頭伏罪,老老實實地坦白道:“國王陛下的斷言確是千真萬確,沒有絲毫的差錯.賤民作惡多端,確實罪該萬死.不過我現在已經誠心誨過,決心改過自新,洗心革面,誠心皈依安拉.還求陛下寬恕我的濤天大罪.”“對不起!你象瘟疫一樣,長期危害人間,到如今已是惡貫滿盈.你這是咎由自取,我決心不讓你再在世間作惡了.”國王祖白綠明確下令對匪徒庫迪處以死刑的判決,隨即吩咐侍從:“你們把他拖下去,先處以絞刑,然后照上次處置貝爾蘇那樣,同樣對待他的尸首.”侍從謹遵其命,立刻拖走匪徒庫迪.人們看著那光景,不由得又喜又驚,面面相覷,啞口無言.特別是那個大煙鬼對此深有感觸,對糖飯又厭煩、又仇恨,感到一種談虎色變的恐懼.他邊轉身背對那盤糖飯,邊自言自語道:“從今以后,如果我再正面去看你一眼,就是犯了最大的禁忌,倒了八輩子霉了.”匪徒庫迪被判處死刑,拖走后,一場風波才告平息.宴會繼續進行,賓客繼續大吃大喝,直至大家酒足飯飽,才盡興離去.國王祖白綠也率領君臣和侍衛,心滿意足地回到宮里,各自歇息.糖飯桌子的故事之一時間很快又過去了.自從國王祖白綠處死庫迪以來,不知不覺又過了一個月.這個月初,朝中上下便忙著執行御令,照例置辦筵席,如期設宴邀請城中百姓前聚會.人們應邀,成群結隊,拖兒帶女地依次來到廣場中,圍桌坐下,靜候國王駕臨.開飯時間一到,國王祖白綠再次親臨廣場,坐在禮臺的首席座位,指揮朝臣們熱情款待賓客.她宣布宴會開始之后,人們便各自動手大吃大喝起來.國王祖白綠坐在禮臺中央,居高臨下,可以看清廣場的整個形勢.她仔細地觀察各人的舉止行動.無意之間,她發現先前貝爾蘇及庫迪坐過的那桌筵席,在擺糖飯的那一方,有足足可以容納四個客人的空位無人上座,心里很感詫異.就在這當兒上,一個不請自來的陌生人進了廣場,跌跌撞撞地朝那個沒人敢坐的空位一屁股坐下去,伸手便去抓食物,企圖美美地吃上一頓.他的舉止行為很招眼,一下子就引得國王祖白綠轉過去仔細打量.她一下子就認出,這個匆匆忙忙的不速之客,就是那個罪該萬死的基督教徒拉施頓.所謂冤家路窄,仇人相逢分外眼紅.國王祖白綠發現大仇人自投羅網,不僅心中暗自大喜,偷偷盤算道:“這個萬惡不赦的異教徒終于送上門找死了,這是上天多么巧合、吉利的安排啊!”這個叫拉施頓的基督教徒,為什么會突然來到這個城市,自尋死路的呢?原來,當初他把祖白綠搶到手,正得意忘形的時候,因事出了一趟遠門,等他回到家里,才從家人口中得知:祖白綠連同家里的一袋金銀都不翼而飛了.他聽了這個消息,大發雷霆,吹胡子瞪眼睛,對自己又打又罵,還撕破身上的衣服.他一想到竹籃打水一場空,就越發生氣,非要設法彌補損失不可.于是他打發弟弟貝爾蘇出去尋找祖白綠的下落,可是貝爾蘇出去之后,音訊全無,也沒有再回來.他等得不耐煩了,便親自出馬,心懷叵測地四處打聽貝爾蘇的去向和祖白綠的下落.他走街串巷,遠至窮鄉僻壤,終于被命運捉弄,到了祖白綠統治的這個王國里.他進城那天,正好碰上月初,即國王宴會百姓的日子,街上門窗緊閉,杳無人跡,冷冷清清.他覺得很奇怪,便向從窗戶里往外探頭的婦女打聽人們的去向.有人告訴他:“每當月初,國王設宴款待黎民百姓,現在正是人們趕去赴宴的時候.而且在宴會的日子里,男人都必須如期前往赴宴,而不能獨自在家或留守店中.”她們還指給他宴會的地點.就這樣,拉施頓急急忙忙闖到國王的宴會上,打算混在人群中,大吃一頓.他跌跌撞撞地闖進廣場后,抬眼望去,只見人們正吃得熱火朝天,每桌筵席都坐無虛席,毫無立足之地,只有貝爾蘇和庫迪曾經坐過的那桌筵席,靠近糖飯的位子還空無一人.他便沖了過去,一屁股坐下,立即吃喝起來.這時候,國王祖白綠不假思索地對左右喝令道:“你們快去把那個吃糖飯的家伙給我逮過來!”因為發生了先前那些事,侍從們一聽便知國王所要逮捕的就是拉施頓,于是他們跑過去,一把逮住他,把他拎到國王面前受審.“你這個該死的東西!你是誰?是干哪一行的?到我們這兒有何企圖?”國王祖白綠開始審問道.“回稟國王陛下,草民名叫盧斯圖,只是個游民浪子,一個普通人而已.”拉施頓企圖瞞天過海欺騙國王.國王祖白綠暫不跟他羅嗦.她只管吩咐侍從:“給我把沙盤和銅筆拿來.”侍從謹遵其令,很快拿來沙盤和銅筆,于是國王祖白綠拿起筆,神情自若地在沙盤上寫寫畫畫,又裝模作樣地潛心占卜,盯著沙盤細心觀察著,思考了一會兒,她突然抬起頭來,直視拉施頓,說道:“狗東西!居然連國王也敢蒙蔽,我可是從占卜中算出你的老底了.你叫拉施頓,是個冒充穆斯林的基督教徒,專門以拐騙穆斯林婦女為生.一向無惡不作,但一直逍遙法外.今天你的死期到了,是認罪伏法的時候了.現在你還不趕快招供!如果你再抵賴,想逃脫罪責的話,我就要你的狗命.”拉施頓聽了國王句句切中要害的話,自知無法抵賴,只得低頭認罪,結結巴巴地說道:“回稟國王陛下,你的斷言確實句句是實,小的實在是罪該萬死.”于是國王祖白綠毫不遲疑地吩咐侍從將拉施頓按在地下,當場罰他每只大腿各挨一百大板,又加上鞭刑一千,之后判處死刑,拖下去立刻執行,再像處置貝爾蘇和庫迪那樣,用同樣的做法處置他的尸體.判刑結束,罪犯被拖走執法了.國王祖白綠指示朝臣們好生招待老百姓,叫他們安心吃喝,不必顧慮.于是宴會繼續下去,人們重新泰然自若地開懷暢飲,直至酒足飯飽,才盡興而散.國王祖白綠也心滿意足,欣然回到宮中,感激涕零地說道:“贊美安拉!助我將這幫劫持我虐待我的惡徒先后找到報仇,使我深感慰藉.這一切的一切,都是主的安排啊.”接著她欣然吟道:“橫行霸道的惡徒,一時猖狂、放肆.突然世道逆轉,懲霸除惡.他們的不法行為從此被滅絕殆盡,人世間仿佛從未有過受害的事情.如果他們在得勢時稍微有一點人性,到頭來只會贏得人們的敬重和同情.只因他們暴虐成性、肆虐無盡,終遭到這可悲的結局,他們應聲倒地,人們便眾說紛紜:‘這個后果來自那個前因,顯然是玩火自焚,可不能埋怨時日無情.’”糖飯桌子的故事之一國王祖白綠吟罷,回想到過去她和阿里·薩之間的分分離離,不由得觸情傷懷,大聲痛哭,借此來渲瀉胸中郁集的痛苦.她竭力抑制自己的激情,使自己心平氣和下來,好容易才漸漸恢復了常態,這才自言自語道:“也許幫助我消滅惡徒、成人之美的安拉,會恩上加恩,在短時期內,讓我和心愛的人兒重新相聚.”于是她虔誠地祈禱,懇求安拉寬恕、默助她,說道:“主啊,萬能的主啊,無所不能的安拉,你是最了解世界、最疼顧你的仆人的了!在這段時間,求你再施恩澤,讓我和阿里·薩在這里重逢相見.”她一刻不停地贊美安拉,又虔誠無比地向安拉祈求寬恕、幫助.她深信每一件事情都會有始有終,有因有果,因而她泰然自若地等待命運給她作最后的安排,她欣然吟道:“一待人處事應樂觀豁達,因為萬事早經安拉操縱安排妥當;你碰到的不會總是不如人意的倒霉事,稱心如意的好事情也不會永遠和你無緣.二把所逝的日子全都擱放好,不要輕易跨進那憂愁懷舊的屋子.也許刻意的追求,反而達不到目的,無心倒會讓機會來臨.三遭遇不祥時你要耐心忍受,身逢災難之際也要默默承受.時光的長河像孕婦,到時候它會產下稀奇古怪的生活.四忍耐些,不可操之過急!學會忍耐,才會結局美滿.如果你深知如何去做到這一點,便可擺脫憂愁,甩掉顧慮.即使你不甘忍受煎熬,也難免為命運所迫,低頭屈服.”祖白綠吟罷,竭力抑制情緒,努力使自己振作起來,并保持常態.她白天處理國事、發號施令,夜里躲著修身養性,不斷向安拉禱告、祈求,并沉陷在思念阿里·薩的悲哀慟哭之中.在這種情況下,她又熬過了一個月.到了月初,她吩咐滿朝文武照例準備筵席,邀請城中居民前來參加宴會.到了宴會那一天,人們成群結隊來到廣場中,圍著桌子坐下,悄無聲息地靜候國王宣布宴會開始.國王祖白綠坐在禮臺的首席座位,居高臨下,廣場上坐在席間等候開餐的賓客歷歷在目,一覽無余,尤其是擺糖飯的那個地方,因為還空著沒人去坐,顯得特別引人注目.有時候她把視線移向恪大門,一邊觀察走進來的每一個客人,一邊中暗暗祈禱:“讓約瑟夫重回雅各身邊、替昂約布消災消難的主呀!您是最偉大的,無所不能的,懇求您施恩惠于我,讓阿里·薩快來到我的跟前吧!善納民愿的全能的主啊,懇求您答應我的要求吧!”她邊祈禱,邊注視魚貫而入,依次入席的賓客.就在這時,一個討人喜愛的小伙子走進廣場大門.他生得標致漂亮、溫文爾雅,而且舉止大方得體,在人群中,猶如鶴立雞群,但有一點遺憾,他面容憔悴,身體瘦弱,好像大病初愈似的.他從容大度地走到席前,見到處坐滿了客人,便走到擺糖飯的那張桌子的空位上坐了下來.祖白綠乍一看那個小伙子,覺得有些面熟,頓時心弦都拉緊了.待小伙子坐定,國王再仔細打量一番,突然醒悟了.原來這個漂亮青年不是別人,正是阿里·薩.祖白綠喜出望外,幾乎大叫出來.為了不在大庭廣眾中有失體面,泄露天機,她竭力抑制澎湃的激情,盡管她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的地方,她卻還是用最大的毅力壓住了亂跳的心,不動聲色地保持常態,把自身的真情實感完全隱藏起來.阿里·薩在宴會上突然出現,說來話長.原來那天夜里他正準備按計行事,去救祖白綠的時候,卻糊里糊涂地在拉施頓家墻外的睡著了.就在他昏睡不醒的時候,發生了遺失頭巾和祖白綠被庫迪劫持等一系列的不幸事件.等他朦朦朧朧地醒來,發覺纏頭被偷,才感到有人在他的背后搞陰謀詭計.這時,周圍毫無動靜、一切如常,說明情況有變,援救的計劃已經泡湯.他為此懊悔不已,捶胸頓足,唉聲嘆氣地說道:“我們是安拉的臣民,我們都終將歸于安拉的跟前.”當時阿里·薩沮喪懊惱已極,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沒辦法,只得垂頭喪氣、悲觀絕望地去敲響了鄰居的大門.那位替他想好了援救計劃的鄰居老大娘聽見敲門聲,趕忙出來看.阿里·薩一見老大娘,不禁傷心落淚,哭得死去活來.他把昨夜里的遭遇傷傷心心地講述了一遍.老大娘對他非常生氣,埋怨他,罵他粗心大意,不把祖白綠的安危放在心上,悲嘆道:“你也是咎由自取,自討苦吃.”老大娘一直埋怨、責備他,直罵得他無以相對.他痛苦地反省了半天,直氣得七竅流血,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過了一會,阿里·薩慢慢蘇醒過來,看見老大娘為了他正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在那兒干著急,他越發心煩意亂,不禁凄然吟道:“沒有比生離死別更悲哀的了,沒有比重逢聚首更快樂的了.安拉常常成人之美,為有情人牽線聯姻,但愿他大發慈悲,助我脫厄.”老大娘非??蓱z阿里·薩,決心幫忙幫到底,全力以赴替他消減痛苦.她對阿里·薩說:“你先呆在這兒,讓我出去替你打聽打聽消息.我去去就回來.”“好的,我遵命.”阿里·薩淚眼婆娑,把希望寄托在老大娘身上.老大娘抖擻精神,毫無怨言,出去替阿里·薩四處奔波打聽,直到晌午才回家.她見到阿里·薩,非常悲觀失望地說道:“唉,阿里!我看你只能郁郁而終了.今生你和祖白綠只怕無緣相見了.要知道今天早晨,那個基督教徒家里的人發現他家朝花園那個方向的窗戶被弄破了,祖白綠也不知被人劫到哪里去了.據說還有一袋金銀也失竊了.我上那兒去打聽的時候,正碰上地方官帶著一群差吏在他家門前,查辦這件事呢.事情既已到了這般地步,回天也無術了.只盼偉大的安拉拯救了.”阿里·薩聽了老大娘的敘述,如雪上加霜,臉色霎時變得慘灰,悲觀絕望到極點,一心只想著死,認為自己絕無活路可言了.他忍不住眼淚,哭得死去活來.他就這樣心力憔悴,害了一場大病,整整臥床一年,幸虧鄰居老大娘把他當親兒子一樣對待,替他請醫生治療,又煎湯送藥地長期關心、照顧他,他才從死神的手中撿了一條命.阿里·薩沒有死成,追憶過去,不禁暗自神傷,悲涼地吟道:“悲愁在我的體內積聚,和愛人重逢的日子卻越來越遠.淚水禁不住滾滾而落,連綿不斷,心更是灼燒得疼痛難忍.思念、渴望和擔憂困擾著我,折磨得我心緒不寧,憔悴不堪.我的主??!假若世間還有什么靈丹妙藥,那就是給我享受重逢的恩寵.”阿里·薩漸漸恢復以后,鄰居老大娘很為他高興,親切地開導、鼓勵他:“孩子,一年以來你臥病不起,終日郁郁寡歡,真是夠凄慘的了.可是你這么消沉下去,也換不回你的妻子,還不如振作起來,到各地走走,也許在旅途中還能有機會知道她的下落,能和她重逢團員呢.”老大娘不停地鞭策、鼓勵他,又讓他去澡堂沐浴,享受強身壯體的雞湯,如此這般經過一個月的精心調理,阿里·薩終于恢復了健康.他聽從老大娘的指示,從此開始了浪跡天涯的生活.阿里·薩抱著定要找到祖白綠的決心,不辭辛勞,長途跋涉,經過無數鄉村城市,終于來到祖白綠執掌政權的這個王國里.他到京城的那天,恰巧碰上國王宴請城中百姓,便不請自到,來到了宴會的廣場.他走進廣場,找到那個唯一的空位坐下,由于饑不擇食,伸手便去拿擺在面前的糖吃.同席的人都替他擔憂,勸阻道:“小伙子,別吃這盤糖飯吧!因為凡是吃這盤糖飯的人,沒有一個不被殺死的呢.”“唉!別管我,索性讓我吃了吧.”阿里·薩不聽別人的勸阻.“他們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吧,反正我也活膩了.即使遭到殺身之禍,我也會因此而擺脫痛苦的生活,獲得永恒的安息呢.”于是他不顧一切,拿起糖飯就吃.阿里·薩正吃第一口的時候,國王阿里·薩就想召喚他來問話,可想到他一定餓壞了,急需要充饑裹腹,便打消了喚他的念頭,暗自說道:“我且不忙喚他,讓他吃飽了再說吧.”阿里·薩一口接一口,狼吞虎咽.同席的人被他膽大妄為的舉止嚇得目瞪口呆,呆呆地等著看他的悲慘結局.國王祖白綠也在禮臺上耐心等著,看他吃得差不多了,這才吩咐左右:“你們去把那個吃糖飯的小伙子請上來!記??!要對他輕聲細語、和顏悅色,并告訴他,我有話對他說.”“好的!聽明白了!”侍從們齊聲答應,隨即來到阿里·薩身邊,彬彬有禮,非常和氣地說道:“客人,國王有話要對你說,你請隨我們去見國王吧.”“聽明白了,好吧.”阿里·薩聽了,泰然自若地隨侍衛走上禮臺.同席的人被眼前的所見所聞驚呆了,一下子議論紛紛.有人說:“沒辦法,只盼偉大的安拉拯救.你們看國王會怎么處置他呢?”又有人說:“不會的!國王一定會善待他.因為如果國王存心害他,哪能等他吃飽喝足才動手呀.”阿里·薩來到國王祖白綠面前,先恭恭敬敬地致了意,問了好,再跪下去吻了地面.國王親切地回禮,向他致意,然后打聽他的情況,問道:“你是誰?是干什么的?到這兒來有何貴干?”“回稟陛下:在下是阿里·薩,生于商人的家庭,住在虎拉薩.因為要尋找一個失散了很久的女仆,我才流浪到貴國來的.那個女仆,在我心目中,比我自己的眼珠更珍貴,更重要.自從她失蹤以后,我一直掛念她,再也沒有過上一天舒坦安穩的日子.”阿里·薩一五一十地向國王道出了實情.但因重提舊事,觸動了他滿腔心酸,他不禁又一次痛哭起來,傷心得昏倒在地.國王祖白綠趕緊拿來玫瑰水,灑在他臉上,把他救醒過來.她吩咐侍從拿來沙盤和銅筆,然后執筆在沙盤中又寫又畫了起來.左右反復察看之后,她抬頭對阿里·薩說:“你所說的確有其事,分毫不差.就在這幾天,安拉就會讓你如愿以償的,你也用不著愁苦了.”國王祖白綠安撫了阿里·薩一會,便吩咐侍從帶他去澡堂沐浴熏香,又備好華麗考究的宮服給他穿戴,良駒快馬供他騎,并在當天晚上帶他進宮去安息.侍從謹遵其令,立即帶走了阿里·薩.這時候,人們又紛紛議論開了.有人說:“國王這么溫柔謙和地對待那個青年人,到底是什么原因呢?”有人說:“我不是早就說過國王不會處罰他嗎?從他耐心等小伙子吃飽喝足就能看出這一點,我真是料事如神呀!可能是他生得漂亮,不像壞人的原因吧.”人們把這樁新鮮事當作飯后談資,不離口地說著.人們的主張、看法不同,各抒己見,一時眾說紛紜.直到大家吃飽喝足,才盡興而去.國王祖白綠在宴會上和阿里·薩不期而遇后,心中的郁結終于舒展開來,不由得歡欣鼓舞.宴會后,她跟百姓一樣,盡興地回到宮中.自從大難臨頭以來,她從未奢望過還會有這么一天,她能和心愛的人兒重新邂逅,促膝交談.而今天鬼使神差的,她終于和阿里·薩重逢了,而且今夜就要跟他團圓相聚,她怎能不激動歡娛呢?好不容易熬到天黑,她故意裝出一副疲倦的樣子,提前來到臥室里,準備在那里和阿里·薩見面.她一直習慣一個人獨居,僅留兩個小仆人在臥房伺候.于是她端坐在床上,床頭和床尾都點亮了蠟燭,室中還掛著盞明晃晃的金燈,像初升的太陽一般熠熠發亮.一切安排得妥當以后,這才打發仆人去請阿里·薩.宮中的人聽見國王召見阿里·薩,都甚為驚訝,認為國王對那個青年特殊厚愛,是從未有過的怪事,因此,眾人各持己見,又交頭接耳地議論開了,有時還爭得熱火朝天.更有人一語驚人:“既然主人如此恩寵、眷顧這個青年,說不定明天就會讓他統兵掛帥呢.”阿里·薩應邀來到國王祖白綠的寢宮,跪下去吻了地面,畢恭畢敬地替她祈福祈壽.國王祖白綠暗忖:“我暫且不告訴他真實情形,先來個逢場作戲,戲弄他一番.”于是她問阿里·薩:“阿里,你上澡堂洗過澡了嗎?”“是的,陛下,洗過了.”阿里·薩如實地回答.“你累了吧?我這兒有雞鴨魚肉和各種鮮濃的果露,你先享用吧.等你吃飽喝足,我們來談談心心吧.”“是!遵命.”阿里·薩回答著來到桌前,獨自吃喝起來.直至吃飽喝足,才重新回到祖白綠的床前.“你上床來,先替我按摩按摩我的腿肚子吧!”國王祖白綠吩咐阿里.阿里·薩難為情地坐上床去,開始替她按摩.他的手一觸摸到她的腳和腿,便覺得國王的皮膚比絲綢更光滑、細膩.“你挨著慢慢地,從下至上替我按摩全身吧!”國王祖白綠又吩咐阿里·薩.“饒恕我吧!陛下!奴婢替陛下按摩腳,已是很大的不敬了,超過膝蓋范圍,更是使不得.你我往上按摩,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阿里·薩懇求國王收回成命.“想違抗圣旨嗎?這樣做對你可沒好處,你會丟了小命的.”國王對阿里·薩軟硬兼施,隨即引誘他說:“照理說,你應該對我百依百順,先往上替我按摩一回,再脫掉衣服和我同床共枕,共度良宵.這就是我要你往上按摩的用意.你要這么做了,我保你備受寵愛,還保你加官進爵,擔任朝廷命官呢.”“回稟陛下,這類事情我從未做過,將來也不會做.如果陛下硬要逼迫我,將來總有一天,我會在安拉面前告你不自重自愛.現在懇求陛下饒恕我,并收回那些貴重衣物等賞賜吧.求你放我一條生路,讓我走吧.”阿里·薩婉言拒絕了國王的要求,表示誓死不從的決心,同時他感覺處境不妙,進退兩難,不由得唉聲嘆氣起來.國王祖白綠看見阿里·薩那股寧死不從的勁兒,哧地一聲笑了起來.直笑得前俯后抑.好久她才忍住笑意,一本正經地說道:“阿里呀,你竟然健忘到這種地步,把我都忘到九宵云外去了.我跟你這么面對面地說了半天,戲弄了你半天,你居然還沒認出我來?”“陛下,您是……”阿里·薩甚是迷惑不解.“我是您的丫頭祖白綠呀.”國王脫口而出.阿里·薩定睛一看,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的國王,正是日思夜念的祖白綠.這下子,他再也忍不住猛沖上去,把她緊緊地摟在懷里,痛吻不休.就這樣,阿里·薩和祖白綠終于得以相聚,夫妻團圓.欣喜之余,他們彼此暢敘了離愁別恨,思念之苦.然后,歡歡喜喜、快快樂樂地過了一夜.第二天清晨,國王祖白綠上朝處理國事的時候,向滿朝文武宣布:“我要隨這個青年一起去他家鄉旅行一次.在這期間,由你們推選一人來代理我執掌政權吧.”“是!遵命.”文武百官齊聲回答國王,并表示一定聽從國王的命令.國王祖白綠去意已定,歸心似箭,忙趕著準備行李,又用駝、騾帶了糧食和金銀財寶,同阿里·薩一起踏上歸程,雙雙結伴,爬山越嶺,一路艱辛后,終于滿載而歸的回到家鄉.從此他倆夫唱婦隨,舉案齊眉,不但養兒育女,而且慷慨仁慈,接濟他人,爭做好事,過著幸福美滿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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