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年入伍的。新兵訓練時,我的胸口被單杠碰傷,疼了一個多月,雖然貼了止痛膏,但也不見好轉。那段時間,呼吸都很困難,但我并沒有因此休息,跑步照跑,單杠照翻……按部隊規定的訓練要求去做,但是由于疼痛,我的臉上自然少了許多激情和興奮。
其實,這點兒苦痛算不了什么,真正令我刻骨銘心的,還是我當新兵時的公里長跑訓練:起跑的時候,誰也不愿落后,都全力往前沖,剛跑多米,我就氣喘吁吁了;到米時感到呼吸緊張,氣不夠用;到米時,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每向前邁一步,都要凝聚全身的神經去指揮,整個思維就在大腿上,生怕哪條腿突然跟不上來。別人都在跑,自己也不能落下。跑步過程中,倘若有一名士兵腿發軟,蹲下了,就會有班長或老兵過來拉著他跑,一個人拉不動,就會過來兩個人拉,兩個人拉不動,第三個人就會在后面推著他跑。我有過這樣的一次體會,越是被人拉著推著,就越有依賴性,很難受,體能水平也得不到提高。從那次以后,我再也不讓人幫扶了。這個時候,我總是利用呼氣的機會念叨著“挺住”、“挺住”,米、米,當堅持到米的時候,腿會慢慢地變得越來越有勁。因為越過了第一個極限,腿的力量稍微大了一點兒,但是呼吸還是跟不上,總感覺嘴里面有唾沫要吐,到后來呼出來的氣都變成泡沫了;又過了一個極限后,大腦一片空白,基本不能思考,眼前也看不到什么景色,腦子里只有一個信念——“往前跑、別摔倒……”因為我知道,摔倒后,可能就再也站不起來了,所以,即使摔倒也要往前爬。
部隊里白天訓練都很辛苦,晚上站崗放哨也不輕松。在睡得最香時突然被人叫起來,頭都是痛的。而且,十多個人同住一個房間,每晚要叫次哨,如果有點兒心事睡不熟,或者遇到哪位叫哨聲音大一些的,就得被吵醒好幾次。我被叫起來站哨的時候,頭也很痛,但我找到了一個克服頭痛的方法,因為我們連隊里在比賽五位數的滾加減法,我就利用站哨的時間鍛煉滾加減法,最后在比賽的時候,我以絕對優勢拿了第一名,這也算是一種苦痛中的安慰吧。
“苦不苦,想想長征兩萬五”,在部隊真正辛苦的還是徒步拉練。拉練一般每天行軍五六十公里,持續天,每人負重四五十斤。拉練的第二天,一部分人的腳就開始打泡,打泡的地方一落地,就脹痛,每走一步都像踩在針尖上一樣。那些缺乏鍛煉、缺乏經驗、體質較弱的,第三天早上一起來,會感到有些絕望:因為兩只腳都動不了了:一只腳打了很多泡,另一只腳因為第二天的偏負荷行走,腳踝腫脹,此時,只好用繃帶纏著腳,腳不方便了,就用腿的力量,用大腿帶動小腿前行,這個姿勢很難看,說是走動,不如說挪動、搬動更準確一些。這以后的行程,近乎麻木了,每到晚上都癱在那里一動不能動。揭紗布是刺骨的痛,上完藥還得繼續走。這樣一直走天。天下來,有的戰士的腿差點“報廢”了。我們部隊的一位連長,由于患骨膜炎未能痊愈,他在第二天行軍中,就開始向前“挪動”了。但是,無論別人如何勸他停下來,他都不聽,他就一句話:“我是連長!”結果,連隊勝利完成任務,但他的那條腿也差點“光榮”了,到一五○醫院住了半年才保住。其實,拉練的過程中,后面一直都有收容車跟著,誰走不動了,都可以坐到車上。但是,沒有哪一名官兵愿意上車,因為那輛車叫收容車,是軍人的恥辱;倘若你投降了,就是全連的恥辱。
拉練,不僅僅是走;走是最基本的,還有近似實戰的“打、吃、住、藏”等重要的內容,比如說“吃”,在行軍五六個小時、饑餓難耐時,終于盼到了就地野炊的機會,可是,正當米飯飄香,誘人的香味一陣陣地往鼻孔里、胃里狠勁兒鉆時,空中突然升起了信號彈,這時的信號一般都是“此地已被敵人發現,立刻轉移”,軍令如山,信號就是命令,此時,大家統一的動作就是迅速打起背包出發,這也是一種訓練,叫做“耐饑餓訓練”。
部隊上有句話叫做“流血流汗不流淚,掉皮掉肉不掉隊”。因此,部隊上所有的活動都在比拼。吃飯比誰吃得速度快;走路比誰走得快;訓練看誰做得標準,既快又好;工作看誰的效率高;就是開會,還要比誰坐小板凳坐得直……電視劇《士兵突擊》里描述的現狀是真實的,如果說虛構的話,那上面吃苦反映的不夠。我們的士兵生活比他們艱苦,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比他們少,訓練強度比他們更大,“許三多”這樣的情況比他們更多,至少在我的老部隊“鐵軍”是這樣的。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比拼,比拼多了,戰士的激情提高了,軍隊的生活就顯得井然有序,充實多彩。
我這樣講,在五十四集團軍野戰部隊當過兵的都知道是真實的。就拿板凳為例。一個連隊多個人要開會了,大家要做得整齊劃一,第一件事就是要把小板凳放整齊,沒有當過兵的要瞄線,一個一個地放。部隊不是這樣的,部隊放板凳聽聲音。多個人放下凳子只有“啪”一個聲音,如果一個人放的速度比其他人放的快.秒或者慢.秒,就會出現兩個聲音,就是放得不整齊,要重新來。哪個連隊放得齊,就說明哪個部隊作風好,說明其他工作也開展得好。在部隊,這樣的集合每天都有幾次,每次都是這樣。
部隊形成了步調一致的習慣,形成了嚴格要求自己、絕對服從的習慣,形成了把自己遇到的小困難丟在一邊,把集體的利益放在首位的習慣。比如開會時,有人嗓子癢,要咳嗽;有人頭皮癢,想撓頭;有人本子掉了,想彎腰撿本子。但是在部隊沒有這樣的情況。他們當然也有嗓子癢、頭皮癢的時候,但是他們形成了嚴于律己、克服困難的習慣,開會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發出聲音,這就是部隊的作風。
這是我的老部隊真實的寫照,沒有絲毫的夸張。部隊訓練這么辛苦,你會擔心戰士能不能挺得住,會不會有逃兵。事實上,部隊有其強大的思想政治工作優勢,能讓每一名軍人經常保持激情和斗志。個別的一時堅持不下來的,連長、排長、班長都會及時靠上去,從生活上、身體上、心理上關懷和幫助。其實,班長每天要比新兵睡得晚一些,會給身體不適的同志替哨,在半夜時,經常幫戰士掖被子。因此,現在在部隊里,紅軍精神一點兒也沒有丟掉,而且形成了習慣,形成了品格。你仔細看看在這個大學校中歷練過的人,就會發現,這種精神,這種品格,代代相傳。紅軍過去的挎包、水壺仍然在使用,勤儉節約的優良傳統仍然沒變。
當下,連隊的經費異常緊張,說了你可能不信,一個連隊多人,每月的雜費開支僅有一百多元。夏天蚊蟲多,買十多元一瓶的“滅害靈”都是奢侈品。連隊從外面買回來的掃把都要重新認真地捆扎,使用時要倍加愛惜,就是這樣用的只剩下掃把頭了,還舍不得丟掉。外出辦事,一般都是步行,連隊有一輛人力三輪車拉菜用,一輛自行車連長、指導員、司務長用。戰士能騎上自行車就是一種幸福。要是坐車,車費只能自理。不能因為經費緊張了,工作標準就降低,完成任務照樣很堅決,沒有任何借口,我們的部隊就不許有借口。
以前在部隊時,我總認為大家天天訓練,做的是苦力工作,學的是不實用的思想理論,與老百姓相比顯得木訥一些,呆一些,傻一些。那時我們都擔心自己傻乎乎的,轉業后怎么辦呢?然而回到地方后,發現地方很歡迎我們這種傻,他們青睞忠于本職、能吃苦、不講條件、不找借口、交給任務掉皮掉肉也要完成的品質。當我創辦了鄭州天宇飼料公司,我更加感覺到這種“吃苦的”、“空洞的”思想對企業的發展至關重要,部隊的那種木訥、傻勁叫韌勁。有句話說“做人要厚道”,從“鐵軍”部隊出來的人都很厚道。從“鐵軍”部隊轉業的軍官,在各個行業中都有出色的表現。正因為有這樣的感受,我招了很多從部隊轉業或退伍的人,他們來到公司之后,所創造的業績與其他員工整體來講,要突出得多。
在我的老部隊,隨便拉出來一名軍人都是“鐵人”,都堪稱英雄。
【作者簡介】
葉傳林,湖北棗陽人,年入伍,年畢業于解放軍軍事經濟學院,年轉業,辭去國家公務員職務,發明了平衡蛋白新型飼料,創辦了鄭州天宇飼料科技有限公司和鄭州信念圖書有限公司,任董事長,并任河南省經濟合作總會副會長、河南省助殘濟困總會副主席、河南省人民檢察院人民監督員等職。有發明三項,出專著四部,向災民和社會捐款數百萬元。被評為河南省“三農”十大新聞人物等。
下一篇:印度美艷閹人的神秘生活 下一篇 【方向鍵 ( → )下一篇】
上一篇:曾國藩巧用折扇為干爹打官司 上一篇 【方向鍵 ( ← )上一篇】
快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