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麻醉劑生效后,女孩不再扭動和呻吟,安靜地躺在手術臺上。
薛漠北舉起手術刀,在她平坦雪白的腹部上劃過。助理醫生熟練地拉開刀口,完整的腸組織便展現在眾人的面前。直腸的交界處有一個明顯的創口,一個小指粗細的黑色物體探出頭,在燈光下閃現著冷冷的金屬光芒。
接過剪刀,薛漠北小心翼翼地在創口上剪出一個
那個黑色物體比想象的還要長,足有
手術結束后,他坐在休息室的椅子上發著呆,完全沒有注意護士長的到來。
“薛醫生,你沒事吧?”護士長關切地問,“臉色不好,是不是太累了?”
苦笑浮現在薛漠北的臉上,剛才離開手術室時他就看到護士們在竊竊私語,現在連護士長也被驚動了。不過也難怪他們詫異,這種程度的手術對自己來說本該是小菜一碟,身為全市規模最大,條件最好的醫院的新星,搞得如此疲憊不堪,難免被人關注。
“謝謝,我沒事。”他起身伸了個懶腰,“那個女孩受傷的原因讓我有點心神不寧,僅此而已。”
“我聽說她是被椅子炸傷的。”
薛漠北點點頭,“就是那種可以升降,下邊是四個滾輪的椅子。螺絲扎穿了直腸,要是勁力再大一些,傷及別的器官,性命就難保了。”
護士長發出嘖嘖嘆息:“你說現在的產品質量真要命,就連椅子都會爆炸。對了,咱們醫院的這種椅子也挺多,你是不是在擔心……”
薛漠北搖了搖頭:“患者家屬的情緒穩定沒有?”
“別提了。”護士長揮了揮右手,“他們去找廠家的算賬了,據說還聯系了記者。那女孩也夠可憐的,下個月就高考,肯定是參加不了了。”
“是哪家廠商生產的?”薛漠北故作漫不經心地問。
“獅魂公司的,沒想到老牌產品也靠不住。”護士長憤憤不平地說。
薛漠北的心沉了一下,做手術時那種隱隱約約的擔憂變成了現實:他的女友夏蘇南在那家公司當行政主管。出了這種事故,接下來會很麻煩。傷者腸道里的螺絲雖然被取出,但因為失血過多,現在尚未脫離生命危險。萬一鬧出人命,事情就更不可能輕易了解。
他越想越坐不住,借口上廁所匆匆離去。
夏蘇南的手機始終打不通,估計正在焦頭爛額。之前每次向她提起結婚的事,她總以事業正處于關鍵時期為借口推辭。夏蘇南經常向他描述公司里錯綜復雜的人際關系,聲稱很多人在覬覦她的位置,自己稍有疏忽就可能被排擠下去,還是維持單身狀態最有利。
薛漠北剛過完三十五歲的生日,相貌堂堂,事業有成。父母催他結婚的頻率一天比一天緊,但他為了尊重夏蘇南兩年之內肯定結婚的承諾,只能硬著頭皮頂住。
希望她能平安度過這次危機,薛漠北把手機放回口袋,不過她要是因此被降職,甚至被開除,或許就會接受求婚……不,這想法太自私了,他拍拍腦門,禁止自己再想下去。
晚上回到家中,夏蘇南果然沒有回來,手機仍然保持著關機狀態。
換下衣服,薛漠北走進廚房開始做菜。出了這么嚴重的事故,她肯定會上火,菜還是要以清淡為主。打定主意,他系上圍裙,開始做夏蘇南最喜歡喝的蘿卜肉丸湯。
臥室里忽然傳來一聲巨響,薛漠北嚇了一跳,差點被菜刀切到手。
關上燃氣灶走進客廳,薛漠北驚恐地發現電腦桌前的椅子變了形:椅座上出現了一個碗口大的窟窿,棕色的海綿宛如翻卷的肌肉,可憎地探出了藍色的粗織布面。黑色的碎片散落的到處都是,有幾個大一點的甚至扎進了墻中。
殷紅的液體從天棚上滴落,薛漠北抬起頭,看到了恐怖的景象。
夏蘇南養的那只三色貓,像是個半癟的充氣玩具,掛在天花板上。不,準確地說是被十幾厘米長的螺絲扎透了腦袋,釘在上邊。鮮血正是從貓肚子上的傷口流出來的。
貓的腦袋已經變了形,雙眼瞪得滾圓,似乎是至死也沒弄明白發生了什么事。它的嘴斜咧著,看起來像是在對薛漠北露出詭異的微笑。
雖然薛漠北早就對血肉模糊習以為常,但他還是忍不住鉆進衛生間嘔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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