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有二十年了,那時候學校里的老師,多半備有教鞭。教鞭一般長約一米,竹條做成,上課時放在黑板的下方,發現哪個學生犯錯或做了小動作,教鞭就派上用場了。而我現在仍能記起王老師,是因為他那把戒尺。
王老師有所不同,他隨身攜帶的是一塊竹制的戒尺。戒尺要比教鞭寬大,上課前,放在講義的上方壓著,可以防止風吹走了講義。等到正式上課,便置于講臺~側,有震懾的作用。因而,總有同學引頸張望一下,看老師的戒尺有無遺落。
王老師教我語文,那時我已經讀到了初二。我的成績并不好,尤以語文最為糟糕,在我的印象中,那些漢字我早已熟識,翻來覆去地念那些課文,感覺實在無趣。恰巧那陣子我就讀的學校旁新開了幾家電子游戲店,這讓我欣喜不已,于是逃語文課成了我新的樂趣。
終于有一天,我玩游戲機正酣時,一個同學來到我的身邊,對著我的耳朵說:“王老師叫你回去上課。”我只好躡著手腳和同學回到了教室,我不無擔心地朝講臺上的戒尺望了一下。但一切風平浪靜,王老師并沒有責罵我。
第二天上語文課,講的內容是成語解釋,王老師點了我的名,他問我,什么是“恍然大悟”。當王老師念出這個詞時,我愣住了,因為對這個成語我很陌生。老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了出來,朝我點點頭,示意我解釋。我這才反應過來,因為那個“恍”字我一直念成“光”字,至于成語的含義,自然不得而知。
男女同學都注視著我,有的還嘻嘻地笑,他們似乎比老師更了解我,知道我是答不出來的。面對這么多人的目光,我想我總要收場的,于是咬著牙應答:“恍然大悟’,就是形容早晨的霧很大。”全班哄堂大笑。王老師沒有笑,他一臉嚴肅地來到我的面前,喝令我伸出手掌。戒尺擊打在掌上,鉆心的疼。
第二次飽受戒尺之苦,是因為我在課堂上抖動,被王老師發現了。那是一個冬天,外面下著大雪,我上學的地方離家有十里路,雪下得很厚,我穿著雨靴來上課。雪很厚,靴幫很短,行走到雪的深處便有雪進了靴子,到了學校,雪化成了冰水,刺骨的寒冷。因此,我的抖動是不由自主的。
很顯然,老師的這次體罰是沒有理由的,他后來也知道他自己錯了,但他從沒有向我道過歉。只不過,在另一個下雪的早晨,又是他的課,他帶著講義和戒尺的同時,還帶來一雙棉鞋。他將鞋輕輕地放在我的課桌下面,然后轉身回到講臺,沒有言語。
說實在的,那雙鞋穿在我的腳上,過于肥大,但,它所傳達出的溫暖,卻讓我記了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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