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你給我站?。?rdquo;
我頭也沒回,推開了教室的大門,耳邊響起冬日里呼嘯的風,如果轉身只是個不回頭的背影,那個瞬間在許多年以后無數的黑夜里像一列不停地閃爍的火車頭迎面駛來,直至我目眩而逝……
年前的高三的冬天是我遭遇過的最寒冷的冬天,記憶里甚至完全抹去了那年的夏天和陽光。那天上學很早,自行車在結著厚冰的路面不停地打滑,心想教室怎么也會空無一人,抽一支煙,瞇著眼透過白色的煙霧看這個世界會很美吧。如果那天時間像腳邊的雪會迅速融化的話,我想我會錯過我生命里最美好的秒鐘。
她美麗得恍如夢幻,那是一種此前見所未見甚至想所未想的美麗。一切如宇宙般膨脹開來,同時又全部凝縮在厚實的冰河里。一切被夸張得近乎傲慢,同時又被削落殆盡。它超越了我所有的觀念,如一縷古老的光照滑瀉在時間的斜坡上……
她站在講臺上,面對黑板,上身向前傾,頭翹著,很棱的鼻角向前挺著,與揮動著板刷的手,構成了一條很美的曲線。我推開門的一剎她的短發被風吹得四散,我的視線在那一秒被定格了,好像一幅淺色的漫畫,她的一瞬被我永久的畫在了我的腦子里,被風吹亂頭發的女人。
蘇宇,歲,英文代課老師。
蘇宇,歲,英文代課老師。
蘇宇,歲,英文代課老師。
……
也是同樣一個陽光婆娑的冬天,我跨進教室,就看到昨天那首寫給蘇宇的詩被貼在黑板最醒目的位置。教室里所有的人都在笑,那些“嗡嗡”的刺耳聲音現在聽起來已經不太重要了。我徑直走向前去,從黑板下扯下信,準備甩頭就走。身后響起了一個令我心疼的聲音:
“楊天!你給我站??!”
沒有什么理由,一個人可以選擇愛或者不愛。選擇不愛的人也可以去傷害那個一直愛著的人。蘇宇在我逃課后的第節后,也消失了。
年以后,在一個小小的公園,我見到了蘇宇,她的短發已經長長,有風的時候也不會再被吹亂。我淡淡地跟她打了招呼,她靜靜地坐在我身邊,呼吸聲清晰可辨。
“楊天,你是給我印象最深刻的學生。”
“因為我是個暗戀老師的學生。”
“不是,你是讓我走過路最多的學生。”她輕輕笑了笑,直起身來,向前走了兩步,她走路的樣子已經變形,左腳明顯比右腳短了一截。“你逃課的那年冬天,下著大雪,我去找你,路太滑,沒當心摔了一跤……這么多年了,習慣了,還好只是折了一下腿。”她探過身來看我的眼睛:“對不起,當年校長把你的詩貼在黑板上,我也沒攔住。”
……
如果歲月繼續以年的速度流失,我會一點一點麻痹掉當時心痛得快要毀滅的痛楚。
如果歲月繼續以年的速度流失,每當我聞見冬天雪被烈日融化掉的味道時,或者是仰望烈日的時候,總會想起一個名字:蘇——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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