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剛當老師那時候,身體清瘦,看似弱不禁風,其實那時我堅持練習武功,用手捏碎核桃是輕而易舉的事,能夠左右開弓單手舉起十五公斤的護鈴,而且一氣可以舉十多下,可以單手把一百多斤重的學生拎起來,但是學武功的時候師傅反復交代過,武功切不可外露,第一,強中更有強中手,一不留神就可能身受重傷;第二,遇到那些愣頭青如果知道你有武功,硬要跟你較量,你出手輕了不能制服他,壞了自己名聲,出手重了,傷了人可就麻煩了。 可是與我搭班胡老師喜歡胡吹自己學過武功,那些高中生是典型的愣頭青一聽說誰學過武功必然想領教一番,一天傍晚,胡老師找了一個對象,兩人在一條小河邊談情說愛,被幾個男學生看到了,他們倒不是跟胡老師有仇有怨,只是想試一試他的武功,結果找來兩根拖把棍子,趁著夜色悄悄尾隨其后,在一個僻靜處他們突然發起進攻,從后面一棍打在肩上,胡老師一回頭,他們又是一棍子橫掃過來,正好打在嘴上,胡老師被打碎了幾顆門牙,他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提起幾腳把胡老師踢進了小河里,時值冬季,胡老師穿著棉大衣,好在小河水淺,以至于胡老師一個星期沒上班。 胡老師裝上假牙再度走進課堂的時候他的師風已經掃地了,一次他下課出來班上有一個外號長臂猿的學生突然伸出一只手把他胸口頂在走廊的門墩上,長臂猿身高一米八幾,胡老師身矮臂短,完全沒有招架之力,呼吸困難,差一點出人命,還是一個懂事的女生跑來叫我,我一把把那個長臂猿拎了起來,重重地摜在地上,然后把他們狠狠批評了一頓事情才算結束。 我無意間的舉動引發了那幫愣頭青的猜度,也想跟我比劃一下,一次我夾著書本走進課堂,一個叫牛青的學生對我說:“老師,我不上課行嗎?” 我笑著說:“你不上課出去玩吧,但是不能影響我給其他學生上課。” 他說:“我要是不想上課又不想出去呢?” 我聽出了他挑戰的意味說:“擾亂正常的教學秩序是違法行為,學校有政教處負責管理,如果政教處管理不了還可以請派出所,我想你大概不想與法律抗衡吧?” 本來是一番好話,誰知牛青聽著不順耳他罵罵唧唧地說:“少拿他媽的法律嚇唬人,老子就是成心搗亂,你怎么地吧?” 我正色道:“你不上課我允許,但是你憑白無故地辱罵老師你就得掂量一下后果。” 牛青越發蹬鼻子上臉地說:“你他媽的要是有種,我們倆比劃比劃。” 我已經忍不住了說:“你放馬過來吧!” 牛青有些不知深淺,真的推開課桌向講臺走過來,我提起一腳正中他的小腹,只聽他“哎喲”一叫捂著肚子就蚎到一個女生的課桌底下去了,這一招雖然疼痛難忍,但不傷皮肉,我估計他得老實幾分鐘,然后宣布上課,課堂顯得出奇地安靜,幾分鐘后牛青緩過勁來,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跑了,我也不理他繼續講課,誰知不大一會兒牛青撿了幾塊紅磚一腳踹開教室的門,一塊紅磚對著我的頭飛過來,我一偏頭,磚頭砸在黑板上,當第二塊紅磚飛過來的時候,我早有準備伸手接住然后厲聲喝道:“你要再敢胡鬧,小心我要了你的小命!” 牛青真被我嚇住了,拔腿就跑,從此離開了學校,他父親因為他自動退學氣得一病不起去世了,那時候比較容易就業,牛青干脆頂他父親崗位當工人去了,我想這件事情總算結束了。暑假的一天,老婆帶著孩子回娘家探親去了,我獨自一人在家看書,就聽到樓下人聲嘈雜,一個聲音高叫著:“李老師你有種下樓來!” 我從陽臺上探出頭一看,嚯!好家伙,牛青帶著十幾個人,有的拿著拖把,有的拿著鋼管,氣勢洶洶,看這架勢今天不跟他們做出一個交代估計以后都沒有安寧的日子,我赤手空拳慢慢悠悠一步一步走下樓,仔細一看,跟在牛青后面的都是我以前教過的學生,畢業就業了,我于是心里有底說:“你們都是來幫著牛青打老師的嗎?” 那一幫昔日的學生不斷后退說,老師,我們不清楚是找誰的,跟著來助威的。邊說邊扔掉手里的拖把和鋼管。 我轉過身對牛青說:“現在就我們倆人了,你用鋼管,我空手,我們較量一番如何?” 牛青領教過我飛腿,不敢應戰,一邊后退一邊說:“老師,我就是來試一試你有沒有膽量,以前是我錯了,把我爸爸也急死了,后悔呀!” 我說:“知道錯了也不算晚,好好孝敬你母親,以后我們還是師生關系,你有事還可以來找我。”牛青還真不記仇,以后真的還時常來找我。 有時候看似不可調和的矛盾卻能輕易化解,而看似不大問題可能卻永遠無法化解。 梁靜是我教過的學生中特別漂亮的一個女孩,那時候剛剛有錄音機,有一天晚上我值班,聽到教學樓房頂上有音樂之聲,我用手電筒向房頂一照,好家伙,我當時就驚得合不攏嘴了,那時可能是改革開放初期,人們的思想觀念還極為保守,可是我分明看到了幾個男孩幾個女孩赤身裸體在房頂上跳舞,我馬上想到了這個問題的嚴重性,立刻向校長家里奔去,校長聽說此事也是大吃一驚,與我一同返回學校,然后我們倆就順著建筑房屋時留下的維修梯爬上了房頂,校長本來要大聲呵斥他們,我看了看男孩子是以前畢業的學生,有的參加了工作,有的是社會青年,女孩卻都是我們學校的學生,我害怕她們一時想不開從樓上跳下去麻煩就大了,于是我輕言細語地說:“都把衣服穿上吧,小心著涼,回家吧,學校要鎖門了。” 校長對于我的處理極為不滿,在校務會上他說我處理問題輕描淡寫。我說:“這個問題只能冷處理,如果女生接受不了她們可能會尋短見,那個時候責任可不完全由政教處承擔,恐怕你這位校長也當到頭了。” 校長聞言也深感害怕,同意了我的冷處理方案,事情過去了很長一段時間,我才將此事告知家長,梁靜的父親也是一個愣頭青,他竟然要跟我動武,我笑著說:“你恐怕不是我的對手。”然后單手把一條長凳從一頭端了起來,演示完了請梁靜的父親試一試,他大概以為只是一種技巧,果然試了一下,才知道需要很大的力量才能完成,于是就有些膽怯,梁靜的母親覺得完全是自己女兒不好,很是通情達理,勸阻丈夫,答應回家加強教育。當然我也曾找梁靜談過話,講的都是大道理,無非是人生觀世界觀等一些話,絲毫沒有涉及她跳裸體舞的事兒。 梁靜畢業以后沒有考大學直接參加了工作,后來結婚生子一切都平靜如水,這件事也沒有擴大影響,但是幾十年過去了,她是我教過的學生中唯一不理我的,與她一同跳裸體舞另外的幾個女同學剛開始有一段時間不理我,后來明白事理以后在哪兒見到我都很尊敬我,有一個女生的孩子上學以后犯了錯誤,學校要處理該生,那個女生還請我幫忙。梁靜的事兒也就成了我教師生涯中永遠不能抹平的一頁,成為不可調和的矛盾,也是我終生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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