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
我叫石峻一,歲,剛剛結束為期三年的鐵窗生涯。監獄的大門外,沒有來接我的人,這是意料之中的事。三年前妻子孫瑩出軌被我捉奸在床,一怒之下我捅傷了那個男人,因此獲罪入獄。判決書下來不久,孫瑩就跟我離了婚,從此我在這個世上沒有一個親人。
我背著行囊茫然行走,心情就跟長滿了野草的馬路一樣荒涼。那個女人出現了,猩紅的裙子迎風招展,就像一朵怒放的天堂鳥。她嬌滴滴地對我說:“我的車子壞了,你能幫幫忙嗎?”
她很走運,入獄前我是一個汽車修理工,不到十分鐘,我就幫她排除了故障。女人非常開心,從尾箱里翻出一罐啤酒向我表示感謝。喝啤酒時我忍不住再次掃了她一眼,竟發現她的表情有點古怪。怎么說呢,有點像貓,一只睥睨著爪下獵物的貓。臉上堆砌著笑,眼睛卻冷得人。
意識到不對時已經晚了,我天旋地轉,像一只沉重的米袋子一樣栽倒在地。
我醒來時是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被捆綁得像一只粽子。女人蹲在旁邊陰沉地看著我,一件寬大的男式白襯衫取代了裙子。我的腦海里浮現出兩個字:劫匪。我苦笑著對她說:“小姐,恐怕這趟你白忙活了!我是個剛剛刑滿釋放的勞改犯,口袋比臉都干凈。”
女人一聲不響。拎起一把粗大的扳手。不久前我剛用這把扳手幫她修好了車子,可現在,她卻猙獰地把扳手舉過頭頂,對著我的右腿狠狠砸將下來—“喀嚓”一聲過后,是我的慘叫,我隨即暈了過去。
我再次醒來時躺在床上,右腿被打上石膏,纏上了裹尸布一樣的繃帶。我嘗試著想坐起來,可才一動就疼得幾乎窒息。接著,我看到頭頂上吊著一個輸液袋,心里頓時一陣輕松:看來那個女人在打斷了我的腿之后逃走了,而后我被好心人發現,送來醫院救治了。
門開了,走進來的并不是什么白衣天使,依舊是那個可怕的女人!她裹著那件寬大的男式白襯衫幽靈似的向我走近,手里端著一碗氣味可疑的湯,冷冷地對我說:“想死得痛快些,就把這個喝掉!”
我喝了,是被她用勺子撬開牙齒硬灌下去的。我問她是誰,為什么要這樣對我?她不發一言。那冷漠而輕蔑的神情,仿佛我在她眼里已經是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
那一夜,我就像砧板上的魚一樣膽戰心驚地等待死神的降臨。然而直到天亮,我都沒有斷氣的征兆。
她嘲弄了我。
B
女人再次出現是在第二天早上,是來為我換藥的。她的操作手法絕對專業,就像一個訓練有素的醫生。
我驟然陷入了比死亡更深的恐懼。她不像是一個劫匪,也不像是找我報仇的,難道她是恐怖電影里那種具有特殊嗜好、專門找孤身路人下手的變態殺人狂?
“既然打傷我,為什么又要治我?”我試探地問。
“你怎么知道我是在治你?”女人冷笑,“實話告訴你吧,我是一名醫生,正在進行一項克隆基因的研究。也就是說將克隆細胞移植到人體內,培養和繁殖出相同的器官或肢體,以提供給那些有需要的病人。而任何醫學上的進步都必須通過實驗來達成,你就是我選中的小白鼠。我打斷你的腿,一是怕你逃走,二是實驗的需要。我已經將克隆細胞植入你的傷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幾個月后你不但健步如飛,甚至還能再多生出一條腿來!”
我像聽天方夜譚似的睜大眼睛,半天才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你瘋了!”
接下來的幾晚我連續做著一個恐怖的夢,夢見自己變成了三條腿的怪物。那個女人舉著扳手瘋狂地追打我,我想逃,卻不知道先邁哪一條腿……醒來時我一身冷汗,失聲狂叫。女人聽到了,不以為然地對我說:“你省省力氣吧,這里是公寓的最頂層,而且裝修時還用了最貴的隔音材料,就算你喊破了喉嚨都不會有人聽見的。”
我真的很想撲過去將那張邪惡的臉撕爛。
女人盡管刻薄,但在飲食上從不虧待我。一日三餐葷素搭配,色香味俱全。我雖然恨她但我的胃卻很沒骨氣。吃飯的時候我經常想起孫瑩,心一剜一剜地疼。監獄三年,我是咀嚼著仇恨度過的。我發誓出獄后一定完成三年前未竟的心愿:殺掉那個給我戴綠帽子的男人!可是這個該死的女人的出現,徹底打亂了我的計劃。
我不能坐以待斃。
女人需要工作,并不天天在家。當我勉強能夠挪動身體的時候,我決定嘗試逃走。我強忍劇痛,艱難地爬上了輪椅,可是當我離開這個禁錮了我一個月之久的房間,來到外面的客廳時,我的心不禁再次跌入了黑暗的谷底—那是一扇設置了密碼的防盜門!
我試著輸入了幾組數字,均告失敗,只好瘋狂拍打著房門大喊救命,希望能有路過的人聽見。然而從日中到日落,我沒有等到任何回音。后來我看到客廳里的落地窗,便想用椅子將玻璃砸碎來發出求救信號,可那窗子就像銅澆鐵鑄一般不為所動,直到我耗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絕望地癱倒在地板上。
這個時候令我更加震驚的事情發生了!我發現墻壁上掛著的那幅婚紗照,男女主角居然是我和那個女人!而我正緊緊地摟著她,甜蜜地笑著,就像一枚熟透了的石榴。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為什么會這樣?
C
女人回來后面對這一地的狼藉,臉上再度揚起了嘲諷的冷笑,“忘了告訴你,這里所有的窗子都安裝了防彈玻璃。不好意思,害你白白忙活了半天。”
“那婚紗照是怎么回事?”我質問。
“證明我們是夫妻啊!”女人陰陽怪氣地答。
“你胡說,我根本就不認識你!”
“我說是就是。”
“瘋子!”我氣結,趁她彎腰整理東西,猛地抓起手邊的花瓶扔了過去。“哐啷”一聲悶響,女人應聲倒地,我急忙移動輪椅逃了出去—她還沒來得及關上防盜門。逃進電梯間的時候,我看到她搖搖晃晃地追了出來,滿臉是血。好在電梯及時關上了,載著我迅速墜落,這個時間是下班高峰期,我相信公寓大廳里一定有人,只要有人我就得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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