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東山縣城外的一條公路走下去,不消半個鐘點就能見到一個叫王家宅的小村子。因為交通方便,王家宅的農民都搞點小生產。這天早上,村東頭的王老漢騎車進城去賣雞。出了門碰上個大霧天,幾步之外就看不清人影。王老漢騎了半里路,感到有些吃力,便從懷里掏出一支煙來。剛點著火,就聽耳旁傳來一陣急促的汽車喇叭聲,他趕緊抬頭,哎呀,不好了,一團黑呼呼的怪家伙正迎面撲來,說時遲,那時快,王老漢身子本能地朝右一歪,“撲通”人象只皮球,骨碌碌地滾下了路基。這輛汽車是隔壁公社佳美服裝廠的。車上的人見出了事,都慌作一團,趕緊跑下車來,七手八腳地把王老漢從水溝里扶上來。“大爺,沒摔傷吧?”“老大爺,沒事吧?”王老漢失魂落魄地看了看汽車,又活動活動身子,還好,人沒摔傷,扶起自行車看看,也沒壞,剛想出口長氣,突然他象瘋子似地跳了起來,一把揪住駕駛員,說:“好小子,你眼睛長到脊梁上去啦?你,你,嘿!我的雞全完啦!”大家這才注意到那筐活蹦活跳的雞已被壓成了一堆肉醬。此刻,車上的那些人都大眼瞪小眼的,嚇得誰也不敢吭聲。為啥?開車的心虛呀。原來今天佳美服裝廠的廠長有急事到市里去,偏巧駕駛員病了,他便讓那位沒有執照的實習生來開車,為了怕路上被交通警抓住,今天特地起了個大早,誰知,躲過了交通民警,卻又把人授了。廠長心想:無證開車,鬧到交通隊去是要受罰的。所以他趕緊過來打招呼:“老大爺,松手,松手,有話好說嘛,不就是一筐雞嘛,我們賠給你就是了。”“賠雞?這么簡單,我心臟有毛病,剛才這一嚇……”廠長見老頭要起無賴來,連忙從袋里掏出一疊錢,說:“別嚷了,給你兩百元,不吃虧吧,不過這事你可不要再對外講了。”王老漢見了錢,這才沒了聲音。他心里高興?。阂豢痣u不過弄個百把來塊錢,還要貼半天人工,今天一跤摔得值得啊!于是,他答應了廠長的要求,收了錢,就回家了。王老漢的老伴早亡,膝下無子,長年和侄子王金住在一起。侄子對他并不熱情,平時是進門無話,出門不管,可是今天王老漢回家后,想不到碰上了霧后出太陽,傍晚王金破天荒地買了一瓶“七寶大曲”,并把大伯請到上座。酒過三巡,王金開口了:“大伯,看您神色,今天賣雞一定很順手吧?”王老漢心里“格登”一下,立刻猜到侄子在打自己賣雞錢的算盤,于是他的臉上立刻烏云密布,長長地嘆了口氣,說:“唉,草繩拴豆腐——別提了,今天出門,被佳美服裝廠的車撞啦。”王金眼一亮,趕緊又給大伯斟上酒:“那好呀,您老可算是撞上財神爺了,這事您可得好好地敲他們一記竹杠。”“好什么呀,”王老漢把頭搖得象貨郎鼓,“算我霉氣,耳聾眼花的,自己糊里糊涂地朝車上撞,一筐雞全成了肉醬。唉!只能打脫門牙朝肚里咽啊。”一番話說得王金的臉變了色,“啪”地扔下筷子。王老漢見這情景,忙說自己頭疼,放下酒盅回隔壁房里睡覺去了。第二天早上,村西頭的錢龍生來嘁王老漢去領飼料,敲了半天門,未見里面有聲響,便對著王金家喊:“王金,你大伯怎么啦?”王金正在為昨晚的事氣惱,聽見錢龍生喊,便跑出來罵道:“死老頭子,老酒吃飽了,到現在還挺尸吶,你用勁喊。”錢龍生又喊了幾聲,仍無動靜,王金也覺得奇怪,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掏出鑰匙將門打開,進屋一看,他整個身子就僵住了。怎么回事?原來王老漢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早已死了多時了。王金剛才嘴里一個勁地咒大伯死,現在大伯真死了,他倒沒了主意,急得在屋子里團團轉。這時,錢龍生圍著死尸轉轉,好象很有經驗地判斷:“唔,一定是心肌梗塞。”王金皺皺眉頭:“滾你娘的,裝什么郎中,老頭子心臟一直好好的。”錢龍生搔搔頭皮:“那,那就死得怪了,一定是被人害的,咱們快去公安局報案吧。”王金一聽,突然象想到什么似的,一拍大腿:“對了,昨天老頭子說,地被佳美服裝廠的汽車撞過,會不會……”錢龍生一聽,連聲附陽道:“那就對了,一定是撞成內傷了,我聽人說過,有人得了內傷,白天好好的,可是一睡下去,閻王爺就找他去了。”王金聽罷,哈哈大笑起來,掏出煙遞給錢龍生一支,親熱地說:“龍生,你能說會道,怎么樣,愿不愿意幫兄弟我一把?。?rdquo;錢龍生看著王金那張得意忘形的臉,說:“你小子吃錯藥了,大伯死了,你樂啥呀?”王金激動得眼睛都紅了,他拍拍錢龍生的肩膀,說道:“現在你馬上陪我到佳美服裝廠去討錢,就說他們的車把老頭子撞死了。”錢龍生這才明白過來,罵道:“你這小子,誰會相信你的鬼話?”王金很有信心地說:“這事你放心,只要你愿意出力,事成之后,咱們三七開。”錢龍生一聽,拍拍胸脯說:“好,這蠱酒咱們算是喝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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