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越來越熱,被發現的尸體越來越古怪,各種巨人觀層出不窮。而且夏天出現場有一個特殊的現象,很多尸體都是因為氣味兒先出來了,才會被人發現的。
這天一早,有一個民工從宿舍路過的時候,覺得有一間屋里傳出來一股腥臭的味道。
“那絕對不是腳臭、汗臭的味道。”他確信道。
“你進現場看了嗎?”民警站在宿舍外,朝窗戶里看了一眼。
“沒有,他的窗簾沒有拉,我一眼就看見他趴在地上了。而且你看你看,他的腿都是綠色的,嚇死我了。”
“他是你的工友嗎?叫啥名兒?”民警問。
“他是我們這兒年齡最大的工友,大名兒叫趙建國,我們都喊他毛哥。”民工說,“他為人仗義,總是為我們出頭。”
“平時他不用干活嗎?”民警問,“怎么都腐敗成這個樣子,你們都沒有發現?”
“奇怪啊,我們前天晚上還在一起喝酒的。”民工說,“昨天周日大家都休息不干活,而且,而且毛哥說他不舒服,讓我們不要找他。今天一早上工的時候我就聞見氣味不對,就注意看了一眼,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我用手敲了敲宿舍的“墻壁”。其實這是一個工地上臨時搭建的板材房,因為建筑材料的原因,都是密不透風的。
“這個房子,在這樣的酷夏,內部溫度是非常高的。”我插嘴說,“而且你們留意沒有,屋內的那臺電風扇是關閉的。”
“也就是說,一天兩夜就可以腐敗成這一個樣子?”民警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點點頭,說:“高溫不透風的房間,其讓尸體腐敗的能力是不可估量的。而且尸體也不至于你們說的,腐敗得那么厲害。不過就是腐敗靜脈網出現了而已,還沒有達到巨人觀的程度。”
“可是這氣味兒,實在是……”民警抹了抹鼻子,皺眉道。
“正是因為房間密不透風,所以氣味會更大。”大寶插嘴道,“這不算什么,巨人觀的味道才受不了!”
“在這個語境下,你應該說‘氣味’,而不是‘味道’。”林濤笑道。
我瞪了林濤一眼。這時候說笑,會讓死者的工友覺得我們很不嚴肅。
“你們喝酒喝得多嗎?毛哥生前身體好嗎?”我問。
民工搖搖頭,說:“前天晚上我們就在附近大排檔喝了一點點。毛哥身體好著呢。”
“可是你剛才告訴我,毛哥說他身體不舒服讓你們不要打擾他。”我盯著民工。
民工眼神有些閃爍,避開我的眼神說:“啊,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微微一笑,戴上手套,朝大寶、林濤招了招手,一起走進了這間狹小的宿舍。
屋內的溫度非常高,空氣夾雜著腐敗的臭味,肆意地往我們口罩里鉆。
可能是因為毛哥德高望重,所以他比較特殊地住了個單間。所謂的單間,其實是比其他宿舍要小一些的宿舍,位于這幢臨時搭建的二層小樓的一樓拐角處。房間只有六七個平方米,除了一張一米寬的鐵框床以外,還有一個臉盆架和一張凌亂不堪的辦公桌。
臉盆架是塑料的,很劣質,此時已經散架,三個塑料盆散落在地上。
尸體是很別扭的姿勢,俯臥在床和辦公桌之間狹小的過道中間。頭的一邊有一攤嘔吐物,發出酸臭的氣味。
尸體穿著白色的背心和黑色平角短褲,大腿后側已經出現了腐敗靜脈網。我小心掀起死者的背心,看見他的背部皮膚顏色還是比較正常的。
因為死者處于俯臥位,所以尸體的尸斑位于他的前胸腹部。而正是因為血液墜積在前部,所以他后背部的腐敗明顯要輕了許多。
在死者黝黑的后背上,我看到了幾條紅色印記。
“這是什么?”大寶和我同時看到了這幾處異常,用手指摁壓了一下,說,“毫無褪色,肯定不是尸斑,應該是損傷啊!”
我沒有吱聲。
林濤接著說:“現場地面沒有發現新鮮的、第二個人的鞋印。也就是說,近期沒有其他人進入屋內。”
我點點頭,直身走出了宿舍,對民工說:“前天晚上,你們喝完酒以后,做了些什么?”
民工又在躲閃我的眼神。
“看著我說!”我厲聲道。
民工的手指有些發抖,說:“真的和我們無關??!毛哥酒喝多了,盯著鄰桌的小姑娘看,然后我們兩桌人發生了口角,打了起來。”
“你知道嗎?”我說,“你隱藏案情的關鍵情節,很有可能造成誤導。如果不是我們及時發現了損傷,很有可能被當成醉酒后猝死來處理;如果不是我們及時發現損傷,兇手很有可能逍遙法外!”
“說!怎么回事?”民警說。
民工顫顫巍巍地說:“事情起因就是那樣,我們互相打了架,但是不嚴重的,真的不嚴重!”
“毛哥平時對你們不錯,你到這時候居然還害怕自己要擔負斗毆的責任,而隱瞞案情。”我憤憤地說,“兇手逍遙法外,逝者不能瞑目,你安心嗎?”
民工探頭看了眼宿舍內,露出膽怯的神色,說:“他真的死不瞑目嗎?”
我點點頭,說:“是!”
民工低頭思索了一會,說:“我們雙方就是拳腳斗毆……”
“不可能。”我直接打斷了民工的話,“死者背部有竹打中空的現象,顯然不是拳腳可以形成,而是棍棒!你還在隱瞞?難道是你們殺了他?”
“不!不是!”民工直接跪了下來,喊道,“毛哥對我們那么好,我們怎么會殺了他?我真的沒有看到對方拿了棍棒!真的沒有看到!”
“那你為什么要隱瞞?”我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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