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兄弟
安寶十六歲那年,被迫輟學,流落到一個叫萬家嘴的地方,成了一家小煤礦的礦工。因為安寶能讀會寫,大家總是請他代寫家書。
這天,礦上又招來了兩個工人,是兩兄弟。哥哥叫吳剛,長得五大三粗,臉上有一塊紅色的桃形胎記。弟弟叫吳勇,面色蒼白,文文弱弱如同根豆芽菜。
據吳剛說,兄弟倆來自一個比萬家嘴還要偏僻的山區。吳勇三歲那年,父親上山采藥摔死了。母親悲傷過度,哭瞎了眼睛。為了撫養兄弟倆,母親瞎著眼睛做鞋賣,一雙手都是被針扎的窟窿眼。兄弟倆長大后,一心想著要報答母親。
吳剛樂呵呵地說:“等我們掙夠了錢,就把娘帶到城里的醫院去治眼睛,再修新房,娶媳婦!”說著伸手捅了捅吳勇,“是不是,弟弟?”
吳勇抬起腦袋,懵懂地看看他,“嗯嗯”地應兩聲,又埋下腦袋。
吳剛告訴大家,他弟弟的腦子有點兒問題。“他雖然腦子不好,但有的是力氣!”吳剛笑著說。
安寶是個愛胡思亂想的人,他總感覺這兩兄弟有些不對勁。先說哥哥吳剛,他在大家面前就像個話匣子似的,但在吳勇面前卻很少說話。再說弟弟吳勇,那天陽光燦爛,安寶看見他坐在地上曬太陽,手里捏著個小棍在地上劃來劃去。這時,吳剛在遠處叫他,吳勇站起來,用腳在劃的地方蹭了兩下。等他離開后,安寶悄悄走過去,只見地上有幾個模糊的字跡,其中一個依稀是個“死”字!
吳勇不是腦子不好嗎?怎么還會寫字,而且還是個“死”字!安寶隱約覺得這兄弟倆不簡單。
.大計劃
這天上午,礦上突然來了三個人。他們叫住安寶,遞給他一支煙,說要打聽個人。
“說吧,啥名兒?”安寶并不會抽煙,但還是裝模作樣地接過火。
“他經常換名字。”其中一個有些兇神惡煞的人說,“不過他有個很明顯的特征。”那人摸摸左臉,“他這里有個胎記,紅色的,像桃子一樣。”
這不是吳剛嗎?安寶心里一驚。這時,只聽一個眼尖的家伙低聲說:“那好像是他。”
安寶扭頭一看,一臉煤黑的吳剛正從井口出來。那幾個人悄悄走過去,叫了聲:“賴皮臉。”吳剛一愣,撒腿就想溜,卻被他們緊緊抓住。
“哥們兒,你們搞錯了!”吳剛掙扎著說。
那個兇神惡煞的人朝吳剛臉上吐了口唾沫,伸手一抹,那個桃形胎記露了出來:“嘿嘿,這會搞錯嗎?你就是變成一泡屎,我們都能把你找到!”說著一拳打在吳剛肚皮上,吳剛“嗷”地慘叫一聲,趕緊挺直身子,湊在那人耳邊嘀咕了幾句。那人想了想,說:“好吧。”
安寶心中好奇,悄悄跟在他們后面。只見他們走到煤山后面一處偏僻的地方停住了,安寶偷偷鉆進一個廢棄了的煤斗里,想不到,他們的對話讓安寶大吃一驚。
原來,吳剛欠了那幾個人一萬多的賭債,賴著不還。吳剛辯解說自己正在掙錢。
“掙錢?你挖煤能掙多少錢?什么時候還得上?”那個兇神惡煞的人說著抽出一把刀,“不還錢,就拿你的一只手來抵債!”
吳剛嚇壞了,連聲哀求,說他有個弄大錢的計劃,這個計劃很快就要實現。到時候,別說一萬,就是兩萬,他也還得起。
“什么計劃?這么來錢?”那人疑惑地問。
吳剛說這個計劃要絕對保密,但保證能成功,因為他已經干過一票了。
“你們想想,”吳剛哀求道,“我上次輸給你們多少錢?整整一萬啊,我一個挖煤的,哪里來那么多錢?”
那人想了想說:“我們找你費了不少工夫,吃喝拉撒都得算在你的頭上,還有利息,到時候你得連本帶息還三萬!”
“三萬就三萬!”吳剛咬咬牙說,“一個月后,我一定會有三萬塊錢!”
那幾個人又踢了吳剛幾腳,騎著摩托車離開了。
安寶躺在煤斗子里,心頭的困惑就像亂麻一樣。毫無疑問,吳剛不是個好東西??墒裁礃拥挠媱?一個月就能弄到三萬塊錢呢?
這天晚上,安寶突然被一陣喊叫聲驚醒。
“不,不,不要……”叫聲來自吳勇,他做噩夢了。安寶叫醒他,只見他臉色煞白,滿臉是汗,呼呼地喘著粗氣??粗鴧怯麦@恐的樣子,安寶心想:這個吳勇又是個什么角色,他知道吳剛的計劃嗎? 這天下班,安寶見吳勇一個人走著,就叫了他一聲。
吳勇愣了愣,在原地站住了。
“你老家是哪里的?”安寶問。
“你老家是哪里的?”吳勇像學舌似的反問道。
“我老家是四川的。”安寶說。
“地址是啥?”吳勇說。
安寶一愣,說了一串地址。吳勇點了點頭,說:“你還小,該回去讀書。”說著轉身準備離開。
“你怎么不同去?想家嗎?要不要我幫你寫封信回去?”安寶朝著吳勇的背影喊道。
這時候吳剛從旁邊鉆了出來,把安寶往邊上一搡,說:“寫信?寫給誰啊?明知道我老娘是瞎子,你這不是故意揭人傷疤嗎?”說著,拽著吳勇生氣地走了。
晚上,幾個工友閑聊。其中一個說他剛偷聽到的消息,距離他們這個井口三十多里的一家煤礦發生了瓦斯爆炸,死了十多個。
“死一個三萬,死兩個六萬,幾十萬對于礦老板來說算個啥?只可惜那些活生生的性命,說沒就沒了。”另一個工友感嘆道。
安寶心頭陡然一驚,忽然想起吳剛說的那個計劃,冷不丁打了個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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