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下午五點,許菲接到了金莎影樓的電話,電話中那個人彬彬有禮地告訴她,她的婚紗照已經壓膜裝訂完畢,問她是明天來取,還是打算現在就要,他們可以快遞上門,但是要加收十元送貨費。
女人對自己的婚紗照,就像小孩對待糖果一樣,這種東西,總是要先睹為快的。
許菲說,你們送過來吧。
此時剛剛進入四月,樓外的黑暗中彌漫著初生青草的味道,它們透過窗戶的縫隙爬進來,屋內也都是。許菲放下電話,把目光投向墻壁的日歷,略顯灰白的燈光下,又看到了那個刺眼的日期。
日歷上月日這天顯得頗為古怪,先是被人用紅筆畫了個圈,后來又被用黑墨水打了個叉,打叉的人想必胸懷怨恨,那個叉很猙獰,很用力,幾乎劃破了銅版紙。
圈和叉都是許菲畫上的,不同的時間,出自兩種迥然的心情。
月日,原定是她和程祥婚禮的日子,但就在一個月前,程翔的父親,也就是她未來的公公程思危在公司里突發了腦溢血,現在正木然地躺在醫院里,被各式各樣的管子環繞,不死不活,無知無覺,醫生委婉的通知他們,老人的這種狀況基本上很難逆轉,只能由著他在昏沉中走向生命的終點。
婚禮自然被無限期推遲了。這令許菲的焦慮也如青草般瘋狂的滋長。
從認識程翔開始,許菲就急于嫁給他,程家家境殷實,在西京擁有三家公司,許菲曾暗暗盤算過,這些資產不下幾千萬。
交往五個月后,許菲“不小心”懷上了程翔的孩子,談了幾次,許菲甚至連以死相逼的招數都用上了,程翔最終同意與她結婚,他們的婚期定在月日。許菲盼望著這一天的臨近,心里的喜悅如水一般,每天都會漲上一點,可眼見勝利在望,老頭的突然發病就像一只不期而至的手,把這一切都打翻了
沒有別的辦法,只有等待,愁眉苦臉地等待,心有不甘的等待。
點半,一個紅色的紙盒準時送到。簽收完,許菲關了門,翻出剪刀剪掉紙盒上面的紅色緞帶,緩緩打開盒子。
心情有著隱約的期待,竟有些像小時候拆開生日禮物的感覺?! ?/p>
盒子里是一本黑色的影冊,封面燙金,很華麗,典型的歐洲古典風格。
打開,第一張照片映入眼中
程翔穿了件黑色的燕尾服,頜下打著寶藍色的領結,微笑站立著,只是笑容顯得有些不太自然,旁邊的新娘則身著一身白紗,白紗上還點綴著些紅色的花紋,她坐在一把高背椅上,把頭輕輕搭在程翔臂上。背景色調陰冷晦暗,像是歐洲古堡空曠的大廳,背后還有一個黑色的壁爐,燃著朦朧的火。
一股寒氣驀地從許菲心底升起。
照片上的女人根本不是她!
那是一張陌生的臉,涂抹著厚膩的白色粉底,面無表情,臉色中隱隱還透出一點青色,很像一個殯儀館里被化過最后一次妝容的尸體,她的眉心里有顆豆大的紅點,應該是一顆有著美好名字的美人痔,更在照片晦暗的光影里倒更像是一顆觸目驚心的槍眼,最令人感到詭異的是,這個女人的眼睛居然是緊緊閉著的,裸露出的胳膊上和肩背上分布著一塊塊青紫色的淤斑。
這女人明顯就是個死人!
程翔面帶微笑的和一個渾身尸斑的死人親密地偎依在畫面上。
許菲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尖叫,把影冊用盡全身力氣丟出去,就如同扔出去一條蠕動著的黑色長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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