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洪武年間,在京候缺進士林暮生補缺滁州來安縣令。上任途中,走到曹州府境內,遇到被革職解京問罪的前任來安縣令王炳章。因兩人既是湖廣同鄉又是同年進士,林暮生買通押解差役,在驛站與王炳章同桌共飲,以敘舊誼。觥籌交錯之間,王炳章道出了自己被革職問罪的來龍去脈。
這天早晨,來安知縣王炳章突然接到報案,說范正陽患暴疾而亡。這范正陽可不是一般人物。當年,明太祖朱元璋起兵反元,滁州來安縣富戶范正陽拿出大半家產資助他起事。朱元璋一統天下當了皇帝后,曾多次派人請范正陽進京為官。但范正陽不貪功名,只求清閑自在,不愿進京。他經常在當地做一些放賑濟貧、積德行善的事情,也算是一位有名的開明紳士。在來安縣,范府不是官宦勝似官宦,全縣的官民都敬他范府三分。
王炳章因欽慕范正陽的為人,自從到來安上任以來,經常親登范府請安問好。他幾天前到范府去時,范正陽還沒有患病的任何征兆,突然得到噩耗,十分吃驚,連忙前往范府悼祭。
進了范府,王炳章坐下后問范正陽的獨子范賢:“本縣前天到府上拜訪,令尊身體尚且安康,想不到今日卻已作古,不知老大人身患何疾?”范賢哭喪著臉說:“那天與大人敘話時,家父還無異樣,不料到了晚上卻突感不適,頭昏發熱,學生吩咐管
又問了幾句,范賢卻是支支吾吾,不作正面回答。王炳章心生狐疑,欲再詢問,終因前去悼祭的人多,只好安慰幾句就起身告辭了。回到衙內,他暗自思忖:“那范賢平日里欺田霸產強搶民女、包攬訟事屈死人命,屢次犯案,作惡多端,民眾間頗有微辭。三天前到范府,范正陽氣色很不好,好像是同誰慪了氣,他也要本官秉公辦案,對其子依法懲處。適才去范府吊唁,范賢面色紅潤,滿嘴酒氣,神色慌張,雖面似悲痛,卻干嚎而不見落淚。問及請的哪家名醫,卻又避而不答,亦不知其父身患何疾,這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隙ㄊ欠顿t得知其父決心將他交官府治罪,便懷恨在心,因而下毒手將其父謀害致死無疑!”想不到范正陽一生樂善好施,卻被不肖逆子害死。王炳章拿定主意,即使丟了前程,也要為范正陽鳴冤伸屈。
第二天,王炳章帶著三班衙役和幾名精明干練的刑房仵作來到范府,他要當堂開棺驗尸。范賢見來者不善,臉上變色道:“大人如此何意?”“范老大人死因不明,范公子心里自然明白,何必要本縣道破!”王炳章面色微寒道。范賢見勢不妙,擺出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架勢,說:“縣臺大人以為學生謀害家父,定要開棺驗尸,學生不敢阻攔。若驗出弊端,學生當然領罪,毫無怨言。若無弊端,家父與當今皇上的關系你也知曉,恐怕你一個芝麻綠豆大的官擔當不起吧!”
“嘿嘿!若無弊端,本縣認罪伏法!”雙方只怕口說無憑,又命人拿出筆墨紙硯,各自具結畫押后開棺驗尸。
刑房仵作將棺蓋撬開,脫下死者壽衣,開始驗尸。先查死者“七心”,后查“五官”,再驗“五寸”,均查驗回報“無傷無毒”。王炳章忙令細驗,仵作又細查周身骨節、穴位,回報還是“周身無傷無毒”。
見驗完無弊,范賢一紙狀訴告到按察司衙門,另一張狀紙派人送到京城,告王炳章身為父母官,竟無端血口噴人,辱其亡父。朱元璋知道后大怒,下旨將王炳章革職解京問罪,林暮生才得以補缺。
前車之鑒,后事之師。林暮生到任后便去拜望范賢,只是禮節性的客氣一番,并不談公事,更是絕口不提范府之事。平時茶余飯后,輕車簡從,布衣便帽,只帶著書童林福,專逛茶館酒樓,名為品茗聽戲,實為明查暗訪。
一天,林暮生像平時一樣,帶著林福到一處酒樓喝酒。茶館酒樓賓客如云,三教九流,或是高談闊論,或是喁喁私語。有的對前任知縣十分惋惜,有的咒罵范賢刁狡陰毒,偶爾還談到什么姨夫人。林暮生側耳細聽,只聽見鄰桌上有人在談論范府之事,雖然聲音極低,卻也能隱約聽見什么“范公子”和“姨夫人”之間如何如何。在狎笑私語間,就聽一陣樓梯響動,上來一個五十多歲的老頭,破衣爛衫,躬腰往樓梯柱子上一靠,兩眼直愣愣的盯著客人手中的酒杯直吞涎水,一看就知道是個酒鬼。
店小二趕緊過去招呼。老頭問道:“小二哥,今天記個賬怎樣?你放心,等我有了錢還你。”店小二直搖頭:“張三,前幾次我賒酒給你喝,主人都扣了我的月錢呢!這次絕對不能再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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