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子文仿佛中了邪一般,一眼就瞧中了那個柜子。柜子不大,造型簡樸,漆色暗紅,在舊貨市場鋪天蓋地的各式柜子中不顯山不露水??伤鼌s像一把鉤子,一下子就勾住了麻子文的眼和腿。
舊貨攤的老板看出了點門道,一口報出了元的天價。看見麻子文皺眉,他先發制人,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表情。
“您知道這柜子是哪朝哪代的嗎?這就是擺在我這舊貨攤上,要擱古玩店里,塊錢――只夠您嘍一眼!”
“叭”一沓子厚厚的鈔票拍到老板的手中。
“麻煩你給我搬上車。”
舊貨攤老板愣住了。原本只想漫天要價,等著他就地還錢。想不到這位真大方,為這破柜子直接甩了塊。老板歡天喜地地把柜子搬進了車。
麻子文剛啟動車就后悔了。他想起了未婚妻陳曉,如果陳曉看見這么個破柜子擺在新房里還不立馬扔了它。自己花塊買了一破爛兒,這事千萬不能讓陳曉知道。他要趁陳曉還沒回來,把小柜藏起來??墒遣啬膬汉媚?望著滿屋時尚前衛的家具,麻子文這才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多大的錯誤。這只又舊又破的小柜放在家中實在是太扎眼了。他想來想去,把它藏到了落地窗簾后面。
陳曉回來了。一進門,麻子文就做賊心虛地從玄關直接把陳曉帶到了餐桌上。
吃著吃著,陳曉突然停下筷子說:“我怎么覺得今天家里味道不對啊?”
麻子文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兒。可陳曉只是莫名其妙地說了這一句就再沒下文。
麻子文洗完碗,回到客廳,發現陳曉站在落地窗前,窗簾已經拉開了,那只小柜就在她面前。
麻子文從背后溫柔地抱住陳曉的腰,輕聲說:“親愛的,我知道錯了,下回再不敢了。”
半天沒有吱聲的陳曉突然幽幽地嘆了一口氣:“子文,我好喜歡它,仿佛前世見過它一般。”麻子文覺得這真是意外之喜。
半夜時分,麻子文醒了。他發現陳曉不在房間里。他走進客廳,只見一只紅燭在落地窗前鬼魅地舞動,陳曉盤腿坐在地上,正對著那只小柜出神。她目光戀戀地望著那只小柜,仿佛它是一塊巨大的磁石,緊緊地吸引著她的目光。
第二天下班早,麻子文去接陳曉。他把車開到房產管理局的樓下,撥通了陳曉的手機。手機通了沒人接。他又撥陳曉辦公室的電話,是她同事接的,說陳曉下午請了假。麻子文打家里的座機也沒人接。
麻子文心急火燎地打開家門,卻一眼看見陳曉正如昨夜一般,盤腿坐在那只小柜前,愣愣地盯著它出神。他連喊了好幾聲,陳曉都無動于衷。他走到陳曉身邊蹲下,扳過她的臉,緊盯著她的眼睛問她怎么了。
陳曉的目光中有一種渙散的迷離,仿佛丟了魂一般。她又扭頭望著那小柜,半天才吐出一句:“子文,我覺得這小柜好熟悉。你聞聞,它的油香、銀錢香,真的好熟悉。它好像是我前世記憶中的一部分,以前丟失在輪回的路上,現在它來了,一切都回來了。子文,我要謝謝你,幫我找回這種感覺!”
麻子文哭笑不得,自己也不知道中了哪門子邪了,花塊買了塊爛木頭,難道還要搭上陳曉的神經嗎?他決定今天半夜偷偷把這個柜子扔掉。
這一晚,麻子文做了一個夢。他夢見陳曉打開柜門鉆了進去。轉身關上柜門的一剎那,他分明看見陳曉的臉上流露出一種鬼魅的笑容。他沖上前去,拼命拉那柜門,可是任憑他怎么拉,就是拉不開。當他如同泄了氣的皮球般癱倒在地時,柜門卻出人意料地自己打開了。里面已不見了陳曉,只有一只老鼠縮在柜角,一雙小眼睛緊盯著麻子文,眼中流露出一種依戀,一種無奈,一種瀕臨死亡前的悲天憫人的光芒。
麻子文一下子就驚醒了。他突然發現陳曉又不在身邊。他爬下床,直奔客廳。沒有人,微弱的夜燈下,只有那只暗紅如陳年血塊般的舊柜子立在窗下。此時此刻,它仿佛是一個魔鬼。朝麻子文露出猙獰的嘲笑。
一切都是它搗的鬼!自從把它買回家后,一切都變了樣。陳曉也像變了個人似的。他叫著陳曉的名字,一個個房間尋找,沒有人,空蕩蕩的房間內只有自己的回聲。
他又站到了小柜前。他想起來夢中的情景,伸出的手在柜門把手上停住了。他不知道自己害怕什么,是不是一打開柜門,一切真如夢中。
“咯吱”一聲,柜門竟然自己打開了。麻子文愣住了,他真的看見陳曉蜷手蜷腳縮身柜中,像一個回到母親子宮的胎兒般一臉安詳。
“對不起,子文。我只是好奇,躲在這里會有什么樣的感覺?,F在我知道了!待在里面讓我感覺好安全、好溫暖……還有,那熟悉的味道――油香、銀錢香……”
麻子文感到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這是陳曉第二次說起小柜里的味道了。油香、銀錢香一可自己卻什么也沒聞到。古舊的小柜除了時間留下的味道,哪來什么油香、銀錢香啊?他越來越覺得這其中有鬼,明天一定要去問問那個老板,這鬼柜子到底是個什么來歷。
麻子文抱著陳曉回到臥室,關上燈的瞬間,陳曉如夢囈一般自言自語道:“子文,在柜中,我做了一個夢,我夢見了一只老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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